第11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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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刚走一步,便牵扯到肩上的伤口,这一剑可真够狠的。忍住剧痛,走到涟漪身侧,眼睛里满是担忧。

一阵醉人的馨香漫卷漫舒,淹没过满室血腥味。浓郁的芬芳,犹显轻浮,与浓重的气息如此格格不入。

清浅蹙眉,警觉的转过身。

男子身着华贵的玄色镏金长袍,上面爬满了刺目的血莲花,流光旖旎,颓废而糜烂,给人强烈的视觉冲击。满头银发无风自舞,颇具邪魅的味道。

他的身后,站着刚刚那名黑衣男子,如木偶般,唯一外露的眼睛冷然的望向前方。邪魅与死寂的奇异组合,给人莫名的强烈压迫感。

再看他的相貌,五官如雕刻般,冷毅如冰,一双狭长的丹凤眼,面上却尽是玩世不恭的笑。清浅不自觉就想到:妖孽!

花落惊恐得说不出话,连连后退几步,双手紧紧捂住嘴,浑身不能自已的颤抖着,眼泪不自控的簌簌而下,惊恐、愤怒、疑惑,一时间心中五味陈杂——

气氛霎时间紧张起来。清浅和明月都只是戒备的看着来者不善的男子,并未觉察到花落的反常。

清浅心中已猜到大概,眸光冷清如雪,临危不乱淡淡的问道,“烟雨楼萧琴楼。”大大的句号。

男子颓靡的眸光中掠过一丝赞赏,凭着自己之前故弄玄虚屡次戏弄于她,也该对自己有几分忌惮的呀!竟是如此沉静如水,够沉稳!

玄衣男子负手而立,明明一脸蛊惑人心的笑,浑身却透露出凌厉的气质。他亦是不甘示弱,输什么也不能输气势,况且,他本是狂妄自大的人。毫不客气地用戏谑的口吻回道,“清心居若清浅。”同是句号。

同样的话,清浅说来好似他是个无关痛痒的存在,而琴楼说出来,无疑有点挑衅的意味。

明月一怔,她就是若清浅?!。不可思议的目光直直望向她,一手建立起清心居,并带领它在短时间内不断发展扩大,终于成为无人敢小觑的江湖一大组织,黑白通吃,居然是位如此年轻的女子。

心里猜度着涟漪的身份……方才听到她唤蓝衣女子“涟漪”,据自己所知,清心居的管理层并无此人,但看她们关系匪浅,实在费解。

清浅不以为然,脸上依旧一片沉静,一言不发,似是在等待着下文。

琴楼邪魅的一笑,我倒要看看,你能镇定到几时!闭上眼睛,遮去眼中的复杂,再次睁眼,目光如炬,难掩的愤慨,“若清浅,你还记得千飞雪吗?”

“自然记得,他当初的所作所为,足以遗臭万年。”依旧云淡风清,她嗅到了愤怒的气息,心下了然,看来这个萧琴楼与千飞雪倒是颇有渊源。

敌人越强大,就越要保持冷静,清浅试图激怒他。

琴楼的双手兀然攥紧,指节咯咯作响,凝聚内力奋力一拳击向清浅。清浅又不傻,还未摸清对方的状况,自然不敢迎击,奇迹般地灵巧躲过。

身后的墙轰然崩塌,清浅看向那硕大的窟窿,暗自庆幸刚刚躲开了。眸光一凛,誓要除掉这个萧琴楼,不惜一切代价!

明月亦是被震撼到了,涟漪更是心都提到嗓子眼了,花落倏地被这声巨响惊醒,此时望向琴楼的眼光多了一丝坚决。

清浅不解的望向琴楼,故作委屈状,“怎么,我说错什么了吗?”说着还配合上摊手的动作,一脸的无奈。

那楚楚可怜的摸样,不知道的人看了,定然认为是琴楼在欺负清浅呢!

琴楼懒得再跟她废话,脸上恢复戏谑的笑容,眼睛眯成一条线,透露着危险,“你当初加诸在飞雪身上的,我都会一件一件还给你。”冰冷冷的话,透过这个邪魅的男人说出来,狠狠砸在清浅心上。

清浅再次感觉到一闪而过的恐惧,这个男人城府极深,根本猜不透他的意图。他的话力度刚刚好,却不容忽视。

琴楼大手一挥,唤道“影”,随即转过身去,背对清浅。坚毅的背影,从清浅那个角度看上去,在逆光中显得略微有点孤独、苍凉。

黑衣男子声音略带嘶哑,却很浑厚有力,“主人让我告诉你,涟漪已身中剧毒,算是送你们的见面礼,你慢慢经受痛苦的折磨吧。”

“什么?!”明月和清浅异口同声。涟漪亦是惊讶的抬眸,就刚才那一下么?

花落心下一骇,眼睛和嘴巴都挣到最大,瞬间手脚慌乱。早该想到的,他最擅长的就是用毒。她一脸慌乱,颤颤巍巍拉起涟漪的手腕,细细诊断,心中七上八下。

“不必白费功夫了,花落,还记得你给飞雪施的毒吧!哈哈!”黑衣人冷冷的说道,带着点嘲笑。

琴楼此刻背对着清浅,脸上的表情不断破碎,透露出深刻的痛苦。想到飞雪惨死的场景,瞬间,感觉心里一窒。眼睛里升腾起仇恨的火焰,热烈地灼烧着,仿佛就要毁灭一切:若清浅,我定要令你生不如死。

面对三束探究的目光,花落垂下头,眼泪再次忍不住夺眶而出。似是经受了很大的挣扎,再次抬眸,眼睛里写满了坚毅。

花落缓缓走向琴楼,绝色的脸已是一片苍白,“师兄,我求你,不要伤害她们好不好?”哽咽着,倔强地没有流出一滴眼泪,言语里尽是渴望和乞求。

清浅三人听到花落称呼琴楼为师兄,震惊不已。

玄衣男子再度回首,一步一步逼近花落,威迫和杀气扑面而来,恶狠狠的说道,“花落,当初你下毒杀害了千飞雪,念在你曾经帮助过我的份上,我不跟你计较!但是……”眸光一紧,狠绝无比,冷冷看向清浅,“我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过若清浅的!”

花落心头如被大山狠狠地压住,喘不过气来,那般坚决的声音……眼泪不受控制的往下掉,面无血丝,狠狠咬紧下唇,“师兄——”唤得如此绝望。

花落苦笑,“师父说得没错,你已经变得无可救药!”自己居然曾天真以为,师兄还是曾经那个师兄,那个无比疼爱自己的师兄。不,不是,自从他打伤师父逃出山谷,他就再也不可能是当初那个他了。

清浅揽过花落,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感受到怀中人儿压抑的哭泣,心下一痛。眸光却依旧清明,“萧琴楼,你说吧,怎样才可以交出解药。”

清浅尽力让自己保持冷静,内心风起云涌,面上却愈加淡静。语气冷冰冰的,不带一丝温度,但是她的心已然零碎满地。她恨自己没能保护涟漪,她宁愿中毒的是自己,但是……总之,她就算拼了自己这条命,也要护涟漪周全。

琴楼狂妄地一笑,“哈哈,若清浅,只怕这代价是你所负不起的,你先好好享受心如刀绞的滋味吧,做好心理准备再一个人来城北竹楼找我,三日为限,过期不候。”冷冷扫视过几人,“记住,一个人,否则你就等着她香消玉殒吧!”

转瞬,消失不见。动作快得诡异,毫不拖泥带水。只有那嗤笑声依旧回荡在风里,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转瞬,消失不见。动作快得诡异,毫不拖泥带水。只有那嗤笑声依旧回荡在风里,回荡在死寂的房间里。

清浅紧紧握着拳头,立时脸色不复平静,故作的坚强往往不堪一击。紧张地扶住涟漪,眼泪夺眶而出,“涟漪,你还好吧!”

涟漪轻轻的搭上清浅的手,浅浅地笑着,明媚依旧,“浅儿,我没事……”话还没说完却不争气的剧烈咳嗽起来,极力地克制着。

明月和清浅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不,也许是油锅里的蚂蚁,看着涟漪如此痛苦,比自己经受凌迟更加痛苦。

琴楼很聪明,知道清浅自己不怕死。算你狠!!!眼睛里瞬时爬满嗜血的红,一袭白衣胜雪,纤尘不染,浑身的杀气凌厉的透露出来,震怒之下的清浅令花落动作一滞。

甩了甩头,生死攸关,迅速回复平静,转到涟漪身后,对准几个大穴,稳稳扎下银针,涟漪顿时昏厥过去。“浅姐,我们先回住处吧,回去再跟你慢慢解释!”

“去联络点!”琴楼既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没必要掩藏什么了。

架起涟漪正欲离开,停下脚步,也不回头,“还不走?”看他刚才为救涟漪舍生忘死,便消除了对他的戒备。虽然自己看似生性凉薄,却并非无情之人,何况人家为了她们身受重伤。(PS:介个,明月要纠正一下,他只是为了涟漪一人。)

“咚”的一声,重物坠地的身影,清浅无可奈何的回头,腹语道,“这也太不济了吧!”

天晓得他是靠着强大的意念才硬撑到现在,右肩那一剑穿透了身体,汩汩的鲜血不停地留着,染红了月白色的衣衫。不计后果收回内力更是深受反噬的痛苦,还未有所喘息,更是使出全身力气奋力击出一掌。

清浅踢了他一脚,没啥反应,随即发出信号,附近的自己人应该很快就能赶到了吧。留下花落照顾明月,带着涟漪先走了。

清浅轻柔地把涟漪放在床榻上,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她。如她这般清逸灵动的人儿,此刻似是在经受着巨大的痛苦,脸色苍白,眉头紧锁。

清浅痛得快要不能呼吸,手轻轻地抚上涟漪的额头,试图舒缓她紧锁的眉头。眼泪却像掉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而落,喃喃道,“涟漪,你一定要好好的,不能出事,不要扔下我一个人……”

“等到尘埃落定了,我再不过问红尘俗世,陪着你天涯踏遍也好,深谷度余生也好……不管是鲜衣怒马,还是隐姓埋名,我只要你好好的活着,我还要陪着你看遍人间美景……”

握住涟漪的手,脸上的悲戚更重一分,“红尘之中,若少了你,浅儿有多寂寥。”说出这句话,她彻底陷入了悲伤的漩涡,任由无边无际的痛苦侵袭,将她脆弱的心彻底撕裂,触目惊心。

如果,如果有如果,我宁愿躺在这里的人是我。萧琴楼!!!恨,铭心刻骨的恨,铺天盖地的恨……

花落看到沉浸在悲伤与绝望之中的清浅,犹豫着要不要开口。正当自己准备带上门转身离去的时候,清浅回过了神,“谁?”

看到是花落,语气柔和了些,“能配出解药吗?”心里还有着一丝期待,尽管,明知道那种可能是微乎其微的。

“浅姐,对不起。”花落亦是一脸的黯然,她真的很喜欢神仙姐姐,自己也很心痛。忍住眼泪,哭泣是没有用的。

“这是什么样的毒?”沉默良久,清浅问道。

“浅姐……浅姐……”花落犹犹豫豫,看见浅姐这个样子,她应该说吗?

“说!”一个字,简洁,有力,夹杂着悲痛,以及内心无力的挣扎。

压抑良久的泪水再次盈眶,盈盈欲坠,“当年师兄还在山谷中的时候,一直致力于配制一种奇毒,无色无味,以十八种毒虫和四十七种毒草配制而成。中毒的人起初并没有什么不适,三日左右开始肠穿肚烂,渐渐由内到外的腐坏,最后化为一滩脓血,并且过程中伴随着蚀骨的寒冷。”

花落一口气说完,眼睛痛苦的不敢再睁开。因为毒王只收了琴楼和自己两个弟子,当年自己方才八岁,整日跟在琴楼屁股后头,看着他研制各种奇毒,对此毒的制作过程自然再清楚不过。

“能解吗?”清浅一窒,好可怕的毒。

“此毒配置过程非常精细,然而毒虫毒草的顺序稍有差池,药效便会有细微的差别。解毒必须以毒攻毒,也就是说,只有制毒的人方能解毒。”而且刚才给涟漪把脉,察觉有些不同,想必师兄已经改良过了,药性定然更加强烈。

屋里陷入死寂,呼吸凝重,“知道了!”

清浅回眸,望向涟漪,心中吃痛,静默的站着。

日光渐渐的黯淡了,夜,静谧如水。清凉的月光透过纱窗流泻进来,在涟漪的肌肤上笼出淡淡的光,散发出圣洁的光芒。

白衣女子莲步轻移,步伐却无比沉重,心中深深的不舍。但是,如果用我的命能救回你,浅儿即便是死,也甘愿了。

短短几步路,却好似走上了好几个世纪。握住涟漪的手,紧紧攥在手中,像是抓住此生最后的珍宝似的,眷恋的目光深情而炽热。

俯下身,浅浅的吻了吻涟漪的额头,恋恋不舍的离开,右手摩砂着这张早已印入心底的脸,“涟漪,也许你永远不会知道,Iloveyou.”

月华如水,那句浅浅的表白被清风吹散,沉淀在了岁月的长河里。纵使物华流转,纵使时过境迁,多年以后,清浅忆起最初脱口而出的那句“Iloveyou”,无不痛哭流涕。

那是她一生,唯一一次吐露心迹。禁忌的爱,沉痛的爱,令她一生无时不被折磨着。

如果有来生,如果老天垂怜,请让我生而为男子吧!

一袭白衣飘然而去,眷恋的回望了一眼涟漪所在的方向,“涟漪,要幸福,那个明月,为了救你,置之生死于度外,很不错呢!”

月光下,女子浅浅的笑了,神色宁静,“那我也就放心了。”脸色静谧如寒谭秋水,神情纯净无暇。“为了你,浅儿亦可以不顾自己的生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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