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灌进他的口鼻，呛水的感觉是极难过的。

他以为安凉会按着他不让他出来，没想到，她并没有这么做，他很顺利地坐起来。

想骂人，开口却是咳嗽声。

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眼中的墨色喧嚣，千丝万缕地散开，要吞没映在他瞳仁上的安凉。

她站在浴缸边，看着他，不带任何情绪。

楚骁收回视线，看着洁白的浴缸表面，唇间溢出一声冷笑。

他真是小看她了，他能解开她打的结，就应该想到，她也能打开他的。

站起身，立在晃荡的水中，像是从地狱深潭走出的使者。

水珠从他的发梢滑下，搂着灯光掉下，一滴一滴，节奏很慢，将气氛变得紧张。

“你怎么还不明白？你做的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楚骁蹩眉，水雾让他的五官更加深邃精致，视线落在安凉手上的玻璃碎片，“把你手上的玩意儿放下，它根本伤不到我。”

“我为什么要伤你？”安凉看着他，浴室的雾气也跑进她的眸子里，本来就纯粹的眸，更加楚楚，“你只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你不跟我说话，我就不跟你说话；你不对我做什么，我就不会对你做什么。”

认识安凉之前，楚骁真的不知道，一个人可以如此轻描淡写地说着剜人心肺的话。

只是一个认识的人？

楚骁眼里的墨突然安静下来。

浓厚的颜色把本来就不怎么明显的痛苦彻底藏起来。

“你对我可不只是这么简单。”楚骁声音低沉，抬脚，想从浴缸迈出去。

一顿。

视线尽头，玻璃落在安凉的脖颈，晶莹压进雪白的皮肤，一眨眼，嫣红就把其他颜色取代了。

楚骁抬高视线看安凉，满眼错愕：“你疯了？”

“送我去医院，或者看着我死在这儿。”安凉放手，染着血的玻璃掉在地上，“你选吧。”

楚骁从浴缸迈出来，抽了一条毛巾压在安凉的脖子上。

退了一步，然后抬腿，狠狠踹在门上。

对安凉来说固若金汤的“城池”，一瞬就被楚骁破了，像是要强调他的厉害，门框还在门板飞出去以后掉下来一块。

整个过程，楚骁都黑着脸，连看都没看安凉一眼。

“滚。”

他先走出去，只留给安凉一个字。

安凉按着毛巾，慢慢走过已经坏得不成样的门框，视线变得越来越模糊，脚下也越来越没力气，只能靠墙的支撑，才没倒下去。

手搭在门把上，深吸了一口气，准备用最后一点力气把门打开。

手上覆上凉意，与她的无力不同，很轻松便把门锁打开。

“我他妈就是贱的！”

耳边是楚骁的低声咒骂。

接着，她的人就落进楚骁的怀里。

“谢谢。”

楚骁闭眼，这女人到底是什么做的？怎么折腾都不倒下，还有力气跟他说谢谢。

“谢我干屁？”楚骁声音很低，蕴含的怒气却已经到达巅峰。

“帮我开门。”安凉闭上眼，意外发现她对楚骁越客气，他就越生气，这招不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