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骁结束语百里的通话，放下手机，神情不变，唇边依旧是他人看不穿的懒散笑意。

拿起酒杯放在嘴边。

喝得不快，一口口咽下灼烧脾胃的液体。

酒桌上男人粗着嗓子互相劝酒，还夹杂着找来陪酒的女人娇媚的笑声，好不热闹。

他坐在那里，有着和生意场上铜臭味相悖的高贵优雅。

微敞的衬衫，光是那一对漂亮的锁骨就够让包厢里的女人忍不住偷看的了。

他也不拒绝那些喝得热情高涨的男人的劝酒，话却少得可怜，只是沉默地喝着酒。

来者不拒的样子，轻松勾起女人的恻隐心，主动帮他挡酒的女人层出不穷，恻隐还是觊觎，她们到后来也有些分不清了。

反正，楚骁只管自己喝着，有人帮挡，他也照喝不误，就像感觉不到那些女人的存在一样。

胃疼得要死，却还是一杯杯喝着。

像是在自虐。

突然，手机又一次震动。

楚骁以为是百里找到安凉给来的电话，看也没看便接了。

“找到了？”接通的同时，他就开口了。

声音氤氲着薄醉的慵懒沙哑。

电话那边沉默了一会，似是在想他问的找到了指的是什么。

想通了，他问的是就是她。

“我在路况局。”

女人软糯的声音传过来，楚骁有一瞬恍惚，以为是他喝多了产生的幻觉。

不可能是幻觉。

他不可能把百里那个大嗓门子听成安凉的声音。

楚骁拿起酒杯，轻轻嗯了一声，示意他在听，仰头把酒喝了。

这次是一饮而尽。

“你什么时候回来？”

他走了，没有告诉她，她却主动打来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可能是没出息吧。

他的心就因为这么一句话软下去。

为了不泄露情绪，他竭尽简单：“尽快。”

“哦……”安凉的声音拉长了一些，纠结了一会，还是接受了这个说严重了就是敷衍，说轻了也是模糊的答案。还主动跟他分享，他根本没问起的她的情况，“我这个礼拜要住在路况局，因为黄金周要实时转播路况，我提前在这里熟悉一下……你知道么？这里的操纵台有二百多个开关，都要我一个人控制。我本来就手笨，很容易出事故的，我……”

“我在应酬。”

男人轻却淡漠的声音终止了安凉的分享。

声音听不出马脚，酒桌上的人却看出了端倪，自动自觉为了这个气场渐渐变得低沉的年轻男人降低音量，不只是音量，他们的动作也不似之前那么随意开放，一个个束手束脚的闷头吃菜。

话筒那边说话的声音在他声音响起的瞬间，马上就停下来了。

被打断的，带着点小撒娇的声音留下的余韵让人觉得可怜楚楚。

楚骁耐心地等着那端再次响起安凉的声音，好像忘记了，刚刚他用“我在应酬”这四个字提醒她他的时间宝贵。

安凉的声音再响起的时候。

语气依旧柔和。

“程鹤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等你回来……”

“我会去调查。”

话又被打断，安凉显然有些发蒙，默了一会，轻轻开口：“那好吧。”顿了顿，又补充，“少喝点。”

三个字。

把一个女人对自己男人的关心表达得淋漓尽致。

让楚骁都有些恍惚。

以为她是一个天生的贤妻良母。

放下手机，楚骁唇角弯了弯，笑意平淡，却动人。

好像没发现因他而谨慎起来的气氛，抬手倒了一杯酒，冲众人晃了晃：“轮到谁了？”

他问，却不需要答案，自顾自把酒杯里的酒喝了。

又抬手给自己倒了一杯。

红酒过了半杯，直到与杯口齐平才停下来。

又是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酒桌静默了片刻，随即比刚刚更热烈，更喧哗地喝起来。

酒越喝越多，胃部的灼痛蔓延，好像把他的五脏六腑都烧起来了。

他却还是淡淡地笑着。

一杯接一杯。

不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