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种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觉，若不是身在其中，也许没有人能够感同身受。

但林慕卿又觉得，常烁阳一定能感受得到，因为他们一样，都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

常烁阳久经官场，早就练就了一身遇到万事都能面不改色的本事，但他呆滞过后的瞬间，眼中熠熠生辉的光芒，瞬间就黯淡了下去。

随即，他极其愤怒地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林慕卿，怒问道：“四天前？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你妈妈的遗体现在在哪里？”

“常叔叔，对不起。”

林慕卿满心都是愧疚，她的妈妈被人害死了，而她却还好好的坐在这里，其实最该死的那个人，是她。

“带我去看她最后一面。”

常烁阳不想再询问任何，直截了当地开口，言语无比坚定冷硬，不容拒绝。

他猜测江卿的遗体很有可能在林宅，他去了，或许还会给江卿带来不少的流言蜚语，但他一定要去，就算是龙潭虎穴，他也要去。

“妈妈的遗体——在昨天就被火化了。”

林慕卿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几乎言不成调，她压抑着自己的泪意，但神情中，隐隐像是要崩溃的模样。

常烁阳没有料到事情会是这样，看着无力高大坚韧的一个男人，竟然也有些双腿发软，他扶着椅背又坐下。

两人，相顾无言。

良久之后。

“阿卿她——有没有留下什么遗言？”

常烁阳没有动弹一下，双手却暗自握紧，他看向林慕卿，轻启双唇，艰难地问道。

即使有千难万阻，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准备调任，但他计划了那么久，也想到了无数种可能，却没有料到，结局如此惨淡。

江卿如此突兀地离开了人世，但他竟然连见她最后一面的机会都没有。

生不能相守，临终了，也没有能够话别离。

此时有几多遗憾，常烁阳心里就有多悲痛。

“没有，妈妈她，什么都没有留下。”

林慕卿摇头，晶莹的眼泪顺颊滚落，但她很快就抬手，把眼泪擦掉了。

她的面上没有过多的表情，平铺直叙地继续说道：“妈妈在生前跟我交代过，她的骨灰会给您一半，您等我几天，到时候，我会把妈妈的骨灰交到您的手上。”

生前未曾拥有过，如今人不在了，拥有她的骨灰，也算是一个慰藉。

但，这真的算是一个慰藉吗？

在常烁阳面前，林慕卿最终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常叔叔，我对不起妈妈，也对不起你，若是那天我陪着妈妈的话，她也许就——”

不会被人害死了。

说到这，林慕卿彻底崩溃了，但对上常烁阳同样悲痛的目光，她却没有勇气把这句话说出口。

是了，都是她的错，若是那天她没有离开医院，那么现在，她的妈妈一定还好好活着——

都是她的错，是她害死了自己的妈妈。

“也许什么？”

常烁阳见林慕卿的面色很是不好，言语间不由得带上了一些关切。

他答应过江卿，若是她不在了，他要代替她好好照顾林慕卿。

愧疚和悔恨，如同附骨之疽，让人痛彻心肺，林慕卿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再也不敢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