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何话说？”孟文宣的脸色很不好，他恨不得把眼前这个人千刀万剐，但是，他不能擅作主张，如意下不下去的手他可以下，但她没开口前，他不能下。

“能在临死前，得到陛下如此一问，飞捷真是感激莫名。如此，臣便再告知陛下一个消息吧。

清萍已经答应了随我离开你，而且心甘情愿的服下了浮生散，说是要与我重新开始，这会儿，药效应该已经发作了吧？

等她再睁开眼，她就会忘了兰陵城，忘了长秋宫，也忘了你孟文宣。

孟文宣，你千算计万算计，只怕也没有想到，这一切都是我和清萍与你做的一场戏吧？

其实，早在你带宇文馥回来的时候，她就不信你了。

一开始，她想扶持孟龙渊那个孩子上位，可是他太像你了，越长越像，所以啊，就让我寻来了一梦千年。

孟文宣，不知道她每次见我都会告诉我什么，她恨你！恶心你！”姚飞捷笑的疯狂，最后蹲下了身子，大声的咳起来，最后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为了骗自己，你连最后的面子都不要了，也好，我成全你。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忘了我，但是我敢保证，她会再爱上我。废了他。”孟文宣随手将剑插进了姚飞捷的身上，跃上了马车。

梁清萍趴在马车上，脸贴着小几，上面布满了红点，为了把她带出城，姚飞捷把她打扮成病人运出来，此刻她的身上穿的还是麻衣。

孟文宣半跪在地上，伸手去抱人，扯得胸前的伤口再次流血，但他眉头都没有皱一下，定定的看着怀里的人，轻唤道：“如意！如意？醒醒！”

怀里的人没有丝毫反应，只有浅浅的呼吸宣告着她还活着。

孟文宣抱着梁清萍离开，留下人打扫现场，一骑绝尘。

回到了长秋宫，孟文宣便轰然倒下。

三日后，孟文宣看着眼前目光呆滞的女子，有一种回暗牢杀了姚飞捷的冲动，他竟然，真的敢这么做。

“陛下，逍遥侯府今日出殡，灵队已经出了兰陵城，不过，前往祭祀对的除了薄大人夫妇，并无他人。”杨秋继续回着外面的事，他这个主子盯着皇后娘娘看了一上午了，到现在也没有给个回应，莫不是丢了魂？

但是孟文宣依然没有给回应，于是他继续努力：“高启已经按照皇上的意思安排了新年宴，对外宣称是皇后娘娘的吩咐，但是皇后娘娘这个样子——”

“你唠唠叨叨说个什么？”孟文宣转头怒吼。

杨秋缩了缩脖子，老奴只是认真的回报情况啊！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宫女红叶站在门外道。

孟文宣沉默，良久才开口道：“让他进来。”

孟龙渊的脸白的像雪，脚步轻浮，一进来就要见礼，孟文宣制止了他，招手让他坐到自己身边来。

孟龙渊坐到他旁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梁清萍，这个时候，母后应该走过来关心自己才是，父皇则应该嘲笑自己，告诉自己是因为你太弱，所以才会中招，但是父皇一脸胡子茬，母后则像个木偶。

“你们都下去吧。”孟文宣打发出去了人，然后一只手搭在了孟龙渊的肩膀上，“龙渊，现在咱们家是一窝老弱病残了。”

“父皇，是儿臣不好，如果我没有中毒，母后就不会为我换血，他们也就不会有机可乘。”孟龙渊垂下了头看着自己衣服的下摆。

孟龙渊的衣服料子与孟文宣的一样，玄色绒锦，金线绣纹，只不过孟文宣的是飞龙，他的是祥云和如意。

“这怎么能怪你？是他们居心不良想要害你，你有什么错？如果一定要怪，就怪我当年一时手软，没有斩草除根。

当年，端王谋反，软禁先帝，易王勾结南蛮，北汉南蛮与大楚混战，整个大楚真的是兵荒马乱，而你的母后怀着你，当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活着去见你们——

当时，我的剑已经举了起来，可是他哭了，我就心软了，所以留了他一命，现在想想，分明是我妇人之仁。

而姚飞捷，我不能不承认，他是个人才，若不是身患旧疾，他真的是文能安邦武能平天下。

虽然一开始我并不信他，但后来，确实是倏忽了他，我知道他余情未了，却没想到他胆大包天，是我过于盲目自信了。

龙渊，这都是我的错。”孟文宣搂紧了儿子窄窄的肩膀，仿佛是这样能够汲取更多的勇气和力量。

“这也不是父皇的错，父皇对他们已经仁至义尽了。”孟龙渊抬头看向孟文宣，“父皇，浮生散一定有解的。”

“嗯，一定有的。”孟文宣笑着回答，笑意却不达眼底，有几分勉强。

“儿臣会为父皇分忧。”孟龙渊站了起来，“父皇。”

“我信。”孟文宣拍了拍孟龙渊的肩膀，然后将腰间的宝剑解了下来，“这把剑，交给你。”

“湛卢？”孟龙渊滞了滞，仁道之剑湛卢，君有道，剑在侧，国兴旺，君无道，剑飞弃，国破败，父皇这是要把湛卢交给自己？

“是。去吧。”孟文宣把剑往前递了递。

孟龙渊犹豫了片刻，终是伸手接过，然后认真的跪下谢恩：“儿臣定不辜负父皇期望。”

孟龙渊起身出去，双手抱着湛卢，他从未想过，父皇会在这个时候把湛卢交给他，湛卢是仁道之剑，出之有神，服之有威，锐不可挡，而无杀气，为欧冶子五剑之首，为之仁者无敌，父皇是想，我先不要对他们做什么吗？

“太子殿下出来了？”正在与人说什么的杨秋转头看到了孟龙渊笑着走过来，“皇上身上的伤还没好，难免有些精神不济。殿下突遭横灾，也该在乎着自己的身子，不然陛下定会担忧的。”

“本王明白，这里就有劳杨大监了。”孟龙渊颔首表示尊重，杨秋却看到了他怀里的湛卢，眼神亮了亮，然后笑道：“殿下，太平侯世子进宫了，这会儿在东宫候着呢。”

“嗯，本王现在就回东宫去。有劳杨大监告知。”孟龙渊再次点了点，然后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