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你是不是想起来什么了？”孟龙渊努力的想要抓住梁清萍的手，梁清萍一只手捂耳朵，一只手挥舞着，“走开！”

“母后！”孟龙渊叫道。

“下一句是什么！是什么！”梁清萍坐到地上抱着头，然后传来她的抽泣声。

“月儿弯弯照南山，南山长，洛水远，谁家小郎骑白马。骑白马，提缨枪，飒爽英姿孟家郎。

孟家郎，过千山，越万水，兰陵城里花下眠。”孟龙渊徐徐捻着，半跪在地靠近梁清萍。

“渊儿！”梁清萍叫了一声，孟龙渊正要答应，却见她往后一仰倒了下去。

“怎么回事！”孟文宣从外面冲了进来，扶住了梁清萍，看向儿子。

孟龙渊被父亲凶恶的表情吓了一跳，刚要解释，孟文宣已经抱着人不见了。

“怎么会这样？”孟龙渊喃喃道，母后明明想起来了啊！

“太子殿下？”拉着沐斯年进来的杨秋看到孟龙渊先是一愣，然后道：“这是落尘道长，来为皇后娘娘治病的，奴才先带道长进去了。”

“落尘道长？月鹿先生的门徒？”孟龙渊问，杨秋和沐斯年早就步履匆匆的进了大殿。

姚墨凑过来扶起了孟龙渊，“殿下，我们先回去吧。长乐公主还等着呢。”

这一夜，长秋宫内人人噤若寒蝉，楚宫内人人提心吊胆，听说，陛下下旨封了静实宫，南蛮夫人被圈禁其中，宫内无端少了不少人。

新上任的永巷令申屠秋白随着高启再次审问过上官黎后，审问了红叶和珈蓝。

珈蓝死忠，几度想要自尽，高启便将人移交给了孟文宣的暗影，红叶满目戚戚，只有一个要求，允许她出宫祭祀逍遥侯。

“我这句话说出来，想必两位大人也就想明白了，但是没有我的供词，两位就算知道也没用。

当然，两位完全可以捏造一份供词，只是，楚皇想必是不想看到的吧？”一向乖巧懂事的红叶望向高启。

很快高启就得到了孟文宣的许可，带着红叶前去祭拜姚飞捷，夜风飒飒，孤月难明，两人终究是差了千山万水。

而长秋宫里，孟文宣守着梁清萍，一步也不想离开。

浮生散可使人忘记过去，若有服药者执念甚重，能记起零星片段，却不会危及性命，而施以针药，次次艰险，却只有一半的可能是想起过去，另一半，孟文宣不敢想。

孟文宣一闭上眼就想到沐斯年施针前他与梁清萍的对话。

“清萍，你真的要尝试吗？不管你记得起，记不起，我都会待你如初。你要知道，万一出了差错，你可能就再也醒不来了。”

“如果想不起来，我就不记得我爱过谁，恨过谁，即便我再爱上你，孟文宣，你怎么又知道我还是我呢？

如果没有那些记忆，我可以是梁清萍，也可以是宇文馥，还可以是任何其他人。

孟文宣，我得知道我是谁，然后我才能知道，你是谁。”梁清萍握住他的手，掌心一片温热。

“虽然我不知道你说的话到底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但我相信你看我的眼神，所以我觉得赌一把。

若是我什么都记起来了，那再好不过，若是——请你把我安葬到一处清净的地方，我不奢求你每年都来看我，你只需要偶尔想起我，一个偏执多疑的女子。”

“太子真的很可爱，是个很好的孩子，今天他还帮我。如果我真的是你的妻，他一定是我的骄傲。”

“我有时候会梦到你，梦里的你总是穿着大红大紫，那时候的你好像格外偏爱那样鲜艳的颜色。”

“我又不是小姑娘，喜欢什么鲜亮的颜色，我只是怕我站在人群里，你看不到我啊。”孟文宣坐在床沿儿拉住了梁清萍的手。

“龙渊是个好孩子，我一直都知道，但他是飞翔九天的金鹏，怎么能像家雀一样眷恋故巢的温暖，我只是希望他将来走的更远一些，更好一些。”

“月儿是个丫头，走得再远，也走不出兰陵城，有永信姑姑在前，我说过，大楚公主再不外嫁。我会把她留在我们身边的，没人敢欺负她。”

“如意，我这辈子阴谋阳谋用了无数，也让人算计过无数，做了皇帝后，我就以为一切尽在掌握，觉得羽翎卫尽数交给你，便可无忧。

是我用心不够，是我的错，我太天真，太张狂。是我把姚飞捷逼到了死路，不然他也不会放手一搏······

也许，当初我不该和他谈条件，不该让他留下，可我怎么能让你伤心呢？”

“我第一次见姚大人的时候不是在长秋宫，而是在兰陵城的城门。九王子宇文泽救了我的父亲，我就答应了他，前来兰陵城，协助南蛮夫人宇文馥。

当时我跟在宇文馥手下两个扮作猎户的侍卫身边，他们不告诉我名字，我只知道其中有个人嘴角有个黑痣。”红叶被缚在椅子上，神色哀婉，像是抽去了灵魂。

“那个黑痣长在左边还是右边？”申屠秋白突然发声道。

高启看了她一眼，然后对红叶道：“你继续说。”

“我不记得是哪边了，甚至我也不确定那是不是真的，每次来找我的人，都是不一样的。

当时我们要进城，姚大人正好要出城，一身白袍，鸦青色大氅，枣红马，疾驰而去。

说句让两位见笑的话，当时的他在我眼里，就是那种惊为天人的感觉，这世上，竟有如此冷清英俊的男子。

但我知道，我只不过是个细作，那样风光潋滟的人物，是我这辈子都肖想不起的。

之后，我就在南蛮夫人的安排下，入了宫，从打扫宫室的小宫女做起，一直到长秋宫中长秋手下的大宫女。

这中间，大概有个七八年吧，基本上可以说，整个大楚后宫没有几个我没去过的地方。

我所做的，也只是传送消息，唯一一件不同的事，就是与姚大人的眼线联系，帮他带走了皇后娘娘。

我知道，皇后娘娘与陛下伉俪情深，但姚大人对娘娘的情意，也非一日之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