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内里联合不成，那便只能先着手解决外患了。小皇帝召见俞青阳时，如是说道。

别看这小皇帝年纪小，说话做事却是一板一眼，竟毫无这个年纪该有的稚嫩之气。

俞青阳心中猜想着，这番话，若非高承那个老家伙教给小皇帝的，就定是黑龙卫总领张黎。

那个传说中的东雍高祖皇帝一手建立至今，秘密保卫皇室，只为皇帝办事的黑龙卫，终于浮出水面，领先皇遗旨，辅佐新皇。而年纪轻轻便能统领黑龙卫的张黎，更是神秘莫测，无人知其来历。

内忧不解，如何决外？

这种时候，不论如何都定然不可能抽兵去打西岚。小皇帝此举，或者说张黎等人的意图，怕是要调离他，好先向俞氏开刀吧。在这个四面楚歌的时刻，刀却是先捅向自己人，如何不令人寒心？

他虽然有些看不懂这小皇帝到底什么打法，但应该跟那个至今仍下落不明的前黑甲军统领林安，是一个路数。他们的第一目标，似乎都是要整垮俞氏。

很讽刺，但却很现实。族中有不少人都看出了皇帝的用心，他父亲又如何会看不出。可他不明白，父亲为何还要守卫皇室，守卫这个正慢慢将刀架上他脖子的人。

他回到雍都接到调往梦川的圣旨，第一时间去告知他父亲，他分析现状，提醒他尽快撤往封地。可他的父亲，如同幼时的每一次不分青红皂白，狠狠训斥了他，甚至骂他狼子野心，叫他滚出去。

好，他说。

这应该是他的父亲第一次正眼看他吧，用那样憎恨嫌恶的眼神。

自小他的目光就只在那个家族中最骄傲的人身上，从未好好跟自己说过一句话。

如今自己已是东雍国第一大将军，而他已两鬓斑白，却仍旧不愿肯定自己。在他的心中始终只有一个儿子。他的心，正沉痛在那个生死不明的人身上。

俞青阳眸中冷芒一闪，慢慢放开手中的茶盏。茶盏跌落在面前的檀木小几上，寸寸粉碎。

片刻后，他招来程放，吩咐他暗中调查其他各个家族近日的异动，跟踪几位诸侯，看他们都跟谁接触，尤其注意军队的调动。

看着他领命退下，又叫来另一个属下。

“有消息了吗？”

这名属下正是俞青阳训练的几支精兵队的其中一个领长，李立。

“还没有。”李立垂头恭敬回道。

房间里一阵低压，俞青阳唇抿得很紧，久久才开口道：“继续找，活要见人，”他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死要见尸。”

营帐中又陷入沉寂。

天色渐昏，两个兵卒进来点上了烛火，又垂头退出去。其中一人悄悄抬头瞥了一眼，顿时惊得瞪大了眼，一出了营帐便拉着另一人走出老远。

“哎，你看到了吗？将.军他竟然拿血在喂鱼？”

“你小点儿声。我告诉你，我虽然没亲眼看到，但我可知道得清楚。那条鱼啊可金贵着呢，多少次危急时刻、浴血奋杀，将.军始终将它一路带着亲自照看，不准任何人随意触碰。听说啊，那是条神鱼呢，通体幽黑，双目血红，脑门上还有一圈金纹呢，以血为引，可保其主战无不胜。”

“太扯了吧？咱将.军如此的英明神武，还用靠那一条鱼？”

“谁知道呢。反正啊，自打跟着将.军，就没见他败过，即便九死一生，也能反败为胜。”

“噢，那倒是。神鱼什么的我不相信，神将倒甚是符合咱将.军。”

“那可不，如今举国之中谁人不知咱将.军的大名啊。”

两人议论的声音慢慢减弱，东雍国茶肆酒楼中关于此鱼的谈论却浓烈起来。似乎就是一夜之间，俞青阳有条魔煞之鱼的消息便传遍了全国。

有见多识广之人言说，此鱼名为斗纱，乃是绎疆所特有的灵物。但这绎疆可是西岚的属国。于是，俞青阳曾经的黑料再度被扒出。

“俞将.军，如今雍都之中关于您不肯去前线抵御西岚，乃是早已私通西岚之说，传的可是沸沸扬扬，这您如何解释啊？”

明德殿中，兵部李侍郎阴阳怪气地率先发问。

俞青阳单膝跪地，不卑不吭：“身正不怕影子斜，臣所做从来无愧家国，无需解释。”

“哼，俞将.军怕是板上钉钉，无可解释吧！”

李侍郎嗤笑一声，朝着前方玉阶上的小皇帝跪禀：“陛下，俞将.军此前早有通敌之嫌，虽当时季大人为其洗清嫌疑，但季大人后来蓄意毒害先皇后，后又畏罪自杀，此也是众所周知，如今看来，季大人说不定也是西岚细作也未可知，而他当时所提供的那些证据，亦不可信。臣恳请陛下收回俞将.军的兵权，重新彻查他败降岚国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