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慧明拿来的这些蜜丸可以说解决了蒋越的燃眉之急。蒋越把蜜丸拿在手里掂量来掂量去，想要从中得到更多的讯息，可是察看了半天，也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

这就奇怪了，药方没变，那人是怎么做出这些个小玩意的呢？这些小丸子甚至有股淡淡的青草香，蒋越一闻便知这里面还混合了好几味他药方子里没有的成分，但这几味药对治疗夜盲症来说并没有任何功效，不过也没什么副作用，想来只是用它们遮盖其中的猪肝的味道，好让慧明安心服下吧。

“倒是用心良苦”，蒋越的嘴边挑起一丝玩味的笑容，“这个人，我可得见一见”。

没办法，谁让自己的药实在是太难吃了呢！这猪肝还是小事，只因为慧明是出家人，他才不愿意吃的。其实单说慧明的这味药，味道还算勉强可以接受，难就难在自己还有一大堆方子让人咽不下去嘴呢。

一想到这里，蒋越就郁闷透顶:哼！这些不识货的，哪里知道我给他们开的方子的好处，一个个全都叫嚷着难吃难吃的，药再难吃，总比病着好啊，我这难吃的药，只要你吃下去管保药到病除了。

哎，越想越气，蒋越皱着眉头把手里的丸药捏来戳去，想知道它到底怎么做的，不过看了半天，还是一筹莫展。

慧明在他旁边站着，看那位一向气定神闲游刃有余的神医此时像遇到了大ma烦，愁眉不展，嘴里还念念有词，忍不住提点他:“你要是想知道这药丸怎么做出来的，请那位姑娘上来一问便知，何苦在这里浪费神思呢？”

蒋越被他说中了心思，只好笑道:“我就是这样想的，所以赶着下山去见那位姑娘，可是又担心她不肯说，我也不愿意碰这个钉子，只后悔刚才下山的心情太迫切，一时莽撞，这时候也不知该进还是该退了。”

慧明哈哈大笑:“蒋越啊蒋越，你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婆婆妈妈的了！不瞒你说，我和那位姑娘也有几面之缘，依老衲看来，那位慕言姑娘绝对不是那种拿腔作势的人，只要你态度诚恳，不要像以前那么无礼，这事就什么好担心的了。”

“万一，这人是我的同行呢？这种跟利益扯上关系的事情可不能掉以轻心，我看这事不好说。”蒋越心里十分纠结。

“哎呀，你今天这是怎么了，废话少说，快随老衲下山，不管到底如何，先见到人再说。”慧明说完，也不理蒋越了，头也不回地继续往下走。

蒋越无法，又思忖了一会儿:幸亏昨天没有把话说死，万一她真是个医术高手，跟她做事倒也不亏。万一她肯不顾前嫌，愿意把蜜丸的制作方法告诉我，那是最好不过。不如厚着脸皮见她一见，说不定事情真能如我所愿呢。

蒋越看人自有几番道理，肯给苦行僧看病，还能别出心裁制作蜜丸的人，无论从心性和智慧来看，都不会太差。这样的主子，即使认了也不会太委屈自己。

蒋越一直不愿意出山，其实也是怕自己脾气不好，被主家所不喜。

下了决心，蒋越便三步两步赶上了慧明师傅。慧明见他想通了，也才放下心。两个人一路闲话下山。

进到庙里，慧明先进去找到慕言说了蒋越前来拜访的事，慕言知道了以后忙让芽儿快把他请进来，又叫夏凉和素梅端茶递水地好生应承着，慧明坚持不肯接受只说自己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

慕言拗不过他，只好随他的意，慧明便自己出门去把蒋越带进来。蒋越进来以后，慧明便不告而别了。

慕言看见蒋越一个人进来，忙请他坐，蒋越坐下以后，芽儿又来奉上茶水。蒋越见她们一点也不介意昨天自己拒绝了她们的事相反对自己还是以礼相待，不由得有些不好意思，脸都红了。

慕言假装没注意到他的窘样，只问芽儿:“慧明老师傅呢怎么不见他进来？”

芽儿只好回道:“老师傅已经走了，我在后面喊了好几声都没留住他。”慕言听了，似乎有点失落，叹道:“刚才该问问老师傅的眼睛怎么样了，忙着招呼客人也没来得及问，不过不用问，想来也该好了不少，毕竟，蒋先生的药没有不灵的。”

说到最后慕言特意注视着蒋越，不紧不慢地说出这番话，一副似乎早已知道了蒋越来意的神情。

蒋越被她盯得心里发虚，身上冒汗，只好把自己的心思和盘托出，索性大家爽快点，把话说明了，比支支吾吾相互试探来得干脆。

“蒋某此次前来，实是有求于姑娘，还望姑娘不计前嫌，肯给蒋某这个机会。”蒋越开门见山说出这番话来，也是想要看看慕言到底是什么反应。

慕言听了他说有求于她的话，脸色不变，仍然是笑盈盈的，心里的自己却撑不住击掌大叫痛快想你高傲如斯的蒋越也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嘴上说道:“方才慧明师父只说先生特下山来见我。别的并没说，我正在惶恐，蒋先生要是想说什么不妨直说我要是能做的一定义不容辞。”

这样蒋越也不再和她客套，说道:“敢问姑娘这蜜丸是怎么做出来的？”说话之间已经将自己藏着的一颗丸药拿了出来。慕言看到自己昨天做得东西，微微一笑道:“这个嘛……”

其实慕言根本不介意把方法交给蒋越，不过她也不愿意白白的告诉他，两个人总得有所交换才行。

“只要姑娘同意，我就把前日所得的十两黄金全数奉还。”蒋越看慕言不接着说下去了，似乎有意为难，忙又说道:“要是觉得不够，再添十两如何？”

话一出口，蒋越的心里也在打退堂鼓，看得出来，这个叫慕言的女子和跟着她的几个丫鬟都不是寻常富贵人家的女眷，她们的出身一定不同凡响，怎么会把区区二十两黄金放在眼里？

看来，这一行是白白费力了，蒋越心想若是慕言出口拒绝，自己一定要潇洒撤身离开，绝不让人看他的笑话。

没想到慕言并没有明确拒绝他的意思，只是饶有兴趣的问道:“我这只不过是雕虫小技，跟先生能够起死回生的手段比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先生怎么愿意屈尊下驾我这寒酸之地呢？”

蒋越冷笑一声，道:“我开的药厉害，却比不上姑娘的心思厉害，不然，怎么我开的药方慧明不愿意吃，到了姑娘手里，他就愿意吃了呢？”

慕言被他说中了心事，脸色都变了，道:“你告诉慧明师父真相了吗？”蒋越像是抓到了她的把柄，一改刚才低声下气的态度，道:“他要是知道了真相，还会这么心平气和地来见你？”

“我也是没办法，不然他的眼睛……”慕言语气也有些软了下来。蒋越不耐烦道:“我是开药的人，只管吃药的人吃了我的药治好了病，别的一概不管，只要你自己瞒得住慧明，我是没有什么话可说。”

慕言一听，合着他这意思不是拿慧明的事情来威胁自己的，不但不是，竟然还愿意帮着自己隐瞒，便觉得此人有点意思:既不是那种拿着别人把柄就作威作福的小人，也不是那种冥顽不灵的糟老头。

甚好甚好，也许在医术上蒋越和董江是平分秋色不分上下，但今日看来，二人的人品实在高低有别，慕言心情愉悦，看蒋越的目光里也满含着赞许。

蒋越则十分不满慕言突然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看着自己，焦躁地咳了两声，借此提醒慕言他两还有正事要谈。

见她还是不发话，蒋越只好自己开口打破这僵局:“你既然能让慧明吃不出猪肝，自然也能让那些挑嘴的富贵之人老老实实吃下我的药，姑娘如果愿意赐教，蒋某一定报答姑娘。”

说来说去，还是绕不过丸药的制作方法，慕言心想正好借此机会何蒋越好好说道说道，最好能劝他跟自己一块回去。想了想，慕言说道:“这蜜丸的制作方法实在简单，并没有什么难的只是蒋先生你身为一代神医，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呢？”

蒋越吃了一惊，心内大异:“这女子什么意思，难道说这种方法世人皆会，独我蒋越不知吗，那这问题可就大了！”

慕言冷眼旁观，看蒋越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知道他已经中了自己的计谋，故意惊讶道:“蒋先生，实在不是我说您，您住在这深山老林里，消息实在是太闭塞了，这蜜丸制作的法子在我们老家那里可以说是人人皆知，你要是不相信，可以跟我回去问一问，四处打听打听，谁不知道蜜丸是怎么做的，哪值得人辛辛苦苦又是求人又是打听的。”

听完慕言的话，蒋越的脸已经变成了猪肝色，憋了老半天才问出一句:“你是哪里人，你老家在哪？”

慕言故意不答复他，吊他的胃口，又说道:“不仅是这蜜丸，还有许许多多说不尽的新鲜东西想必蒋先生也不知道吧？你的药是好，那也得要别的什么东西来陪衬才能更显出它的好啊，不然像这样，病人都嫌药苦的不能入口，不吃药，病就不能好，那到头来人家还不是都把罪名怪到您的头上？”

越说越勾起蒋越的好奇心，几句话把他说的欲哭无泪:“可不就是这样！那些娇女贵男，嫌药难吃，都不肯入口，结果病治不好了，都来找他蒋越的麻烦，嫌他医术不灵，要是长此以往下去，自己神医的名号迟早败在这些人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