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神秘肉馅(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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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作为一名警察,尤其是一名一线办案的警察,我见过了太多的生死,无论多么残忍的凶杀现场,我们都毫不畏惧。

可是这一次却不一样,这次我们面对的是真真正正的无辜者。

其实,说到底这件案子还要感谢许一帆,如果不是他心思缜密,思维敏锐,对工作又踏实严谨,一丝不苟,又有谁会去注意到街边的流浪汉离奇失踪呢?如果不是许一帆的固执坚持,责任心爆棚,可能这些流浪汉的冤屈再过一百年也无法昭雪,而且,还会有更多的流浪汉不为人知的死去,这就是世界的冷漠与残酷。

我看向许一帆的眼神愈发敬重。他和我一样,见惯了生与死的交汇,见惯了生命意外的消亡,见惯了人生的脆弱与无奈,我知道,在他的眼中所有的生命,无论贫穷还是富贵,无论高贵还是低贱,无论年轻还是年长,无论健康还是疾病,都逃不过一死,所有的所谓的“生”在死亡面前,都不堪一击。

就像我们常说的一句话一样:明天和意外,你永远不会知道哪个先来。

江靖的市民何其幸也,有许一帆这样一位敬重生命的一线警员为他们服务,江靖的市民何其幸也,站在他们背后的保护神是这样的鞠躬尽瘁,江靖的市民何其幸也,他们的生命无论如何消逝都会得到敬重。

在那面满是油污的墙壁上,我们四人仔仔细细的寻找着,一点混杂在众多油污中间,毫不起眼的一点点痕迹吸引了我们四个人的注意。

它很小,小到只有一厘米长短,它很浅,浅到只是薄薄的一层粘在墙上。

它上圆下尖,好像一条游动的小蝌蚪,拖着一条细长的尾巴。

这是液体喷溅之后形成的痕迹,是液体甩溅到墙面后,由上而下流淌形成的,在布满油污的墙面上,几不可见。

肖天权拿着相机对着这块痕迹拍照固定,我取出物证袋,用一把薄薄的刀片将这一点点的痕迹轻轻刮了下来。

看到这块痕迹,我知道,最坏的结果还是发生了,我的眼中酸涩。

“这……是什么?”许一帆一直站在我的身后,他见到我的表情后,迟疑的问出了一句,其实,从他的眼神中,我已经知道,他什么都想到了。

是啊,聪明如许一帆,他又如何会想不到呢?

“是脑浆,喷溅上去的……”我说不下去了,微微仰起头,努力的想将眼中的湿意逼回去,然而,结果却是徒劳的。

泪水顺着我的眼角滑落,我的眼前再次浮现出小毛驴那张稚嫩却又精明的脸庞,难道这个有着一双机警的双眼的男孩就这样从此消失了么?

身为法医,无论是支离破碎的尸体,还是高度腐败的遗骸,我几乎都处理过,但是,我却从来没有亲手处理过熟悉的人的遗体,其实不仅是我,我想大多数的法医应该都很难有机会去接触熟人的遗体,但是,今天我却不得不去面对一个自己熟悉的人的消亡,虽然还没有经过DNA的比对,但是我的直觉却告诉我,这一滴脑浆,就是属于小毛驴的,也许,这是他留给这个世界最后的一点东西。

许一帆抬手拍了拍我的肩膀,从他的眼神中,我读出了心痛与哀伤,只不过,他用冷漠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了起来。

搜寻工作还在继续,四喜还在沿着墙角不停搜索,忽然,四喜再次停下了脚步,这次,它停在了街角的下水道旁边,两只前爪不停的扒着地面,对着下水道的盖子狂吠。

许一帆和肖天权从车上拿来了工具,将下水道的盖子翘了起来,然后,许一帆和肖天权轮流的一锹一锹从下水道中挖出恶臭的淤泥。

我蹲在他们身后,双手小心的在他们挖出的淤泥之中寻找着,忽然,我的手心攥到了一点坚硬圆润的物体,我的心猛地一沉,一股不祥的预感将我彻底笼罩,慢慢的摊开掌心,一小块已经被泡的发白起皱的皮肉赫然出现在我的掌心,断口处还能看到清晰的骨茬。

这一小块皮肉并不算大,只有一个指节的大小,事实上,它就是一截被人生生斩断的指尖,被污水泡的肿胀的皮肉之下是一小节森白的指骨。

握着这节断指,我的心都在颤抖,无力感席卷了全身,让我几近昏厥,一股从心底散发出的恶寒和恐惧蔓延到了全身,冷汗早已浸湿了我的衣衫,胃内翻江倒海,好像有什么即将冲口而出一样。这种感觉就好像我第一次初勘现场,第一次面对尸体时所产生的那种恐惧,由心而发,本能的让我想要退却,想要逃离,想要不顾一切的呕吐。

许一帆从背后环住了我的身躯,我才知道原来我早已瑟瑟发抖。

靠着许一帆宽阔的胸膛,我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没事吧?”许一帆关切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让我那颗不停颤抖的心终于沉寂了下来,我慢慢转过身,对上他那双温柔的桃花眼,摇了摇头,说:“我没事,别担心,咱们赶快回局里,立刻进行化验。”

现场没有更多发现,能够找到这一点点证据,四喜功不可没,沈旭拍了拍四喜的脑袋,毫不吝惜的给了它一对赞赏,四喜开心的摇着尾巴,一脸骄傲的模样。

认真清理过现场之后,我们马不停蹄的赶回了局里,我和理化实验室的同事们连夜忙碌,对现场带回的物证进行DNA检验。虽然现场只找到一滴疑似脑浆喷溅物,以及一截削断的指尖,但是,这却是这起流浪汉连续失踪案中无证最多的一个现场。

其余几个现场,只残留下一摊血迹,就连人体毛发都没有残留。

这节指尖和这滴脑浆的发现,也更进一步的坐实了许一帆的猜测,这些失踪的流浪了极有可能已经全部被害,而这样一起牵扯到多条人命,犯罪过程极其隐秘,作案手法又极其凶残的流浪汉失踪案,真真正正的引起了高层领导的注意,刑警队终于可以名正言顺的调动更多的人力物力资源,全力以赴的投入到案件的侦破当中了。

DNA的比对结果很快就出来了,我们在小毛驴曾经居住过的三个“窝”当中搜集到了许多他日常使用过的痕迹,例如毛发或是皮屑一类的,经过DNA的仔细比对,这些毛发,皮屑的DNA与我们在美食街附近发现是脑浆以及下水道内的一节手指DNA吻合度高达百分之99.99%以上,这也就充分证明了,我们在美食街附近发现的人体组织碎屑的的确确属于小毛驴。

“小毛驴真的死了……”拿到鉴定报告时,我再度红了眼眶。

许一帆面沉似水,一言不发,可是我知道,他的心情比我更加沉重,因为他曾经答应过小毛驴,要保护他,可如今,小毛驴依旧遭遇了不测。

这个不知道父母是谁,不知道自己家在何处,甚至不知道自己姓什么的小流浪汉就这么消失了,他那张稚嫩的脸庞在我眼前挥之不去。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坐在许一帆的办公室里狼吞虎咽的吃着我买的早餐,就在几个月前,他还一脸油滑市侩的和许一帆讨价还价,就在几个月前,他还大闹了办公室,这个机警又仗义,偏偏又市侩的气人的油滑少年就这样消失了,终其一生,他都生活在社会的最底层,社会给他的是冷漠,贫穷和残酷,他回馈给社会的,是无助,愤怒和仇恨。

回想当时发现脑浆的那面墙壁,脑浆是喷溅上去的,只有一点点,可是就是从这一点点的脑浆却可以看出,当时凶手是用了多大的力气,应该是几乎将他的头颅敲碎了,才会有那一点点喷溅的脑浆,由此可见,凶手根本就是非要置小毛驴于死地才甘心。

而那一小节指尖,切口光滑而整齐,分明是被锐器一瞬间削断的,闭上眼,我甚至可以想象到,小毛驴惊恐的捂住手上的手指,仓皇逃窜,可凶手却好像夺命死神一般,追了上去,挥起沉重又锋利的凶器,狠狠的砍在了小毛驴的头上。

我不明白,到底是多大的仇怨,才会让凶手如此残忍,如此冷漠,以至于他会对一个年仅十六岁的孩子下此毒手。

由于脑浆和指尖已经被污染,无法准确判断出作案时间,只能由其尚未腐败等特点简单的推测,行凶时间大约不超过48个小时,除此之外,凶器如果只有一把的话,大概是比较锋利的斩骨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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