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昨天也看到实验室使用规则了，禁止坐在实验桌上，禁止在实验桌上堆放杂物。”大辰戏谑轻哼，“就算是强酸，也怪不到你头上。”

“那只是法律或者规章制度怪不到我头上。”云参参呼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底下声道，“但我的良心会不断谴责自己。”

“为什么要谴责自己？”大辰不以为然，很确定的说道，“我以为，任何一个人在欺压别人的时候，意味着也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云参参在心里快速体验了他的话，如果是自己干坏事的话，还真该正视这种理论。可要是放在今天这件事上……云参参又心有余悸，“那代价也太沉重了。”

“不会。”大辰一口否决。

这让云参参有些怀疑他是不是太残酷了，在实验室长大的人，心也像医疗机械一样冰冷。

大辰能感觉到她的以为，心里莫名的不是滋味，但还是解释道，“你们人受委屈时不是经常宽慰自己，说对方会遭受报应吗？所以她受伤不是这一件事件的后果，而是众多事情累积起来的厄运。”

“你是把自己放在了审判者的位置上了吗？”云参参微怒，她觉得生命体都没资格审判其他生命体，哪怕对方是只动物。因为生命太复杂了，算上前因后果，谁也不能保证自己全对。何况只是仗着报应这种玄说，就做出过分的事。

那分明是为自己开脱。

“我不是为自己开脱，也不是我要审判她的命运，而是她自己的性格决定命运。”大辰凭着高强的判断力，斩钉截铁道，“如果她因此得到一个疤痕，那就是咎由自取。人一生中的苦难，很多都是自己讨来的，并不是上天给的意外。”

这话或许有点道理，人一生中的每一个选择，都能左右他往后的路途。但云参参也不完全认同。

“如果你能让她避开这种不幸的意外，那就应该帮她避开。最重要的是，我不想成为制造意外的刽子手。”

就算对方做错了什么，从公司到社会都有相应的游戏规则。难道人可以借着别人的错，故意行恶吗？

“你觉得我抬高了自己，其实你才是。”大辰为她的想法感到可笑，“就算没有你，也会有其他人回击她，不是螃蟹就不要横着走，总有一天会遇到对手。”

云参参一时语塞，顿了顿松口道，“好吧，我承认你说得都对，但你这样太教科书了。”

说着直径走到资料抽屉前，按照薛珈的交代翻找资料，她觉得跟大辰有些说不通，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他们的生长环境不同。

“你在怪我冷血？”大辰能感觉到云参参在下意识区分他和普通人。有些气愤，但不怪她。她只是普通女孩，和芸芸众生并没有什么不同，只世上能拉住他的手，义无反顾向前冲的，或许全世界只此一人。那个人走了，所以以后……就再没有那样的人了。

大辰明显讽刺一笑，“你这种行为说好听点是感性，说不好听就是软弱。你不在苗头不正的时候抑止她，等到事情发展到不可收拾再回神，已经不是你能控制的了。”

“大辰，我知道你学习能力很强，这些看似正确的理论，你一定在什么地方遇见过。但是很可惜，你并没有与更多人进行过正常沟通。那些和实验员沟通的经历，不足以让你了解人类。”云参参一边翻出关于之前解刨乌龟资料，一边说道，“人类啊，最会干的事就是不按规矩办事，哪怕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人类就是一群道理都懂，但就是做不到的一群生物。你总有一天会发现，真正的胜利不在于打败对方，而是战胜从前的自己，让曾经欺辱你的人，反过来向你微笑。”

“人类就是一群道理都懂，但就是做不到的一群生物？”大辰轻描淡写的重复一般，反问，“就像你现在这样吗？”

云参参将资料猛的抽出，轻哼，“算了我说不过你，约法三章第四条，不允许借我的手伤害任何人。”

“既然是约法三章，哪来的第四条？”

“三章是泛指，不是具体数字，以后还有更多。”

“无赖！”大辰轻笑，颇有些报复意味的说道，“你以为责骂了我，安抚了你心虚的情绪就是善良？其实你就是用咋呼的外表，掩盖胆小怕事的内心。”

云参参翻阅资料的手突然一顿，然后猛的将抽屉一关，“你不要以为你住在我身体里，拽着我几根神经，就自认为了解我。”

她又生气了，不是大辰给她不好的评价才生气，而是因为感觉被说中才如此生气。

云参参从小跟在奶奶身边长大，不知何故，饱读诗书的奶奶过得异常贫穷，而且一直带着她不断流浪。自小到大，她没少被欺辱，奶奶传递的观点自然是让她不要计较，接受苦难的锤炼。

但那种理由，实在是向糠一样难以下咽。

但她还是要懂事，不要给奶奶添乱。等她稍大一点时，奶奶就更老了，她不得不用瘦小的肩膀来分担天上.人间的风风雨雨。可是她太弱小了……

是生活的磨难让她必须做到骂会还口，打会还手，但那毕竟是逼迫出来的。她硬挺在，有爸爸妈妈爷爷奶奶甚至整个家族维护下的同学面前时，她的声音是洪亮的，心却是颤抖的。

只要对方给的伤害不过分，云参参一般都不会计较，她管这叫成熟懂事。这样的态度，也让奶奶经常欣慰的夸赞她，于是……她就将次奉为真理了。

至于其中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大辰不想为了将话说得他犀利，在他的学识中，这也是不对的行为。

他只能温和地劝慰道，“我只是提醒你，息事宁人是没有未来的，哪怕你是真的善良。”

云参参也柔下声音，“好好学着吧，人是很复杂的。”

大辰笑而不语，就当时受用了。

云参参将觉得有用的资料翻出了两大堆，碍于自己高效的阅读能力，她就坐在资料库里学习。

静默了片刻，大辰又缓缓开口，“你看这些东西，其实帮助不大。关于长寿的研究，这些年几乎没有突破性的进展。就算你翻遍全球的资料，也不会有什么重要发现。”

云参参抬起头，忽然反应过来……是啊，他们研究的目的是寻找长寿密码，如果没有突破，就算看再多的乌龟王八解刨，也没多大用处。

“但是……完全不看，我也不了解他们的工作情况啊。”说着云参参又底下头去。

大辰冷笑一声，提醒道，“这些资料随便翻翻就好。要看，就去看你看不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