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姜小彤表面上微笑着回答，心里却有些打怵，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人都有一个弱点，就是难以战胜自己。如果是盘问的别人，她会在对方的证供里随意的找出矛盾的所在，然后抓住突破点，一举攻破。

但是对方问的是自己，她既不能让自己说话自相矛盾，又要试图思考对方的思路，这让她觉得颇有难度。

孙律师看着姜小彤，微微一笑，"请问，控方律师，你可认得宁紫凡女士吗？"

"宁紫凡？！"姜小彤脸色一变。怎么会无缘无故的提到她？

她脸色的变化尽入孙律师的眼睛，孙律师心中暗暗点头，果然，这是一步杀棋。

看来，给自己递单子的人，已经把整个案子的脉络理清了。他暗自兴奋不已。

"你只需要回答认识与不认识就好了。"他镇定的道。

姜小彤咬了咬牙，"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她，她是我爸的一个女人。"

"还有呢？"

"没有了。"

"有，宁紫凡还是姜小涛的生母，对不对？"

姜小彤不再说话，涂着鲜红色唇彩的嘴唇已经咬出了牙印。

"对不对？控方律师？"孙律师逼着她回答。

"是。"就算再恨，她也别无选择。因为对方问的，是事实。

孙律师得意洋洋的笑，他又转向安蜜蜜，"安小姐，你认识秦小娆吗？"

"认识，她是我闺蜜。"安蜜蜜提了提气，道。

安蜜蜜听说过宁紫凡这个人，在厉家老爷子第一次和她说起她的身世时，她就对这个母亲的名字有耳闻，但后来一波三折，这个女人一直都只是存在于一个耳熟能详的名字而已。秦小娆是厉家当初送走的女孩儿，那么宁紫凡，就该是秦小娆的生母了？

"你知道秦小娆的真实身份的，是吗？"

"是，秦小娆就是厉宪贵先生和宁紫凡女士失散多年的女儿，秦小娆原来和我很要好，她的养父母身体一直不怎么好，所以上学时她家经济很拮据，应该是上个月吧，她才被厉家认回去的。"安蜜蜜淡淡的讲述着一切。

"那她现在呢？还在厉家幸福的生活着？"

"没有，"安蜜蜜心痛的道："小娆她，死了。"

"听说秦小娆死是因为你，是吗？"

安蜜蜜低下了头，心里流过一丝懊悔，"秦小娆杀了她哥哥，被我抓到了证据，然后她有些发疯了，她绑架了我，本来想和我同归于尽，一起跳下海去死，可是她没想到我水性特别好。所以，我活下来，她就死了。"

"嗯，也就是说，还是和你有关，是她想要杀死你，却害了自己，是这个意思吗？"

"这个，算是吧。"安蜜蜜不知道怎么回答好。

孙律师已经不需要她的回答了，"各位，一个失散多年的女儿，刚刚被厉家找回来，宁紫凡女士甚至还没有机会见女儿一面，慰籍一下这么多年的分别之情，女儿就这样因你而死了，你们有没有人想过宁女士的感受？"

"反对。"姜小彤道："反对辩方律师问一些本案无关的问题，以混淆大家的思路。"

孙律师浅笑，"我正在追溯受害者迫害我当事人的起因，这是关键，并非与本案无关。"

法官同意，"可以，辩方律师可以继续。"

"你不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一个满含关爱的女性，有时候往往会把一件事的正确与否看得很淡，就像很多父母无限纵容自己的孩子偷盗，抢劫，却始终不舍得把孩子送进监狱一般，这个女性不甘心自己的女儿被你害死，她要报复你，但是苦于她现在身在美国，有些事情她不方便动手，她便找了一个人来帮忙。"

"这个人，就是她的儿子，姜小涛。"

姜小彤咬了咬牙，她没想到她忽略了这一点，弟弟为什么要接近安蜜蜜，要知道弟弟以前从不碰有夫之妇的，他一般都会找那些清纯的女孩儿下手，这次一反常态，肯定是有原因的，而自己，却完全没有考虑。

而这一个小小的失误，可能就会让她满盘皆输。

"当然，姜小涛接到母亲远在美国的指令，可能他并不是想杀了我当事人，想为妹妹报仇，可能只是想狠狠的惩罚我的当事人，比如说强奸，暴打之类的，这才符合人的本性，所以，死者应该是以这个目的接近我当事人，请她逛公园，吃饭，进而实行强奸，而我当事人并不了解他的初始目的，当受到他的攻击时，就本能的反抗，然后伤害了死者，这一切，死者都是有预谋的，都是按照宁紫凡女士的指示来行事，来为他的妹妹报仇，而我的当事人，却被蒙在鼓里。"

安蜜蜜皱了皱眉头，她没想到，原来姜小涛接近她，是有目的的。

姜小彤冰冷着脸，道："反对，反对辩方律师对事情随意猜测，在没有证据的情况下，任意推理案情。"

孙律师闻言阴阴一笑，"证据，我有，是一段电话录音，但是，这个电话里带有一部份私人内容，包括姜老先生和姜小姐的一些事，如果我想提请到法庭上来，会牵连出一些不必要的隐私，如果姜小姐不介意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申请新的证物。"

孙律师的话犹如敲山镇虎，连一向久经沙场的姜小彤也心头一颤，她虽然不知道孙律师所谓的物证里会带有什么内容。

但是她心里非常清楚，父亲和宁紫凡之间，实在是牵扯了太多的东西，如果宁紫凡真的和妻小涛说了什么，那么在这个庭上被宣扬出来，很可能会引起更大的波动。

如果不逼着他把证据拿出来，那么这场官司她就输了，但如果把证据拿出来，牵扯出太多的事，那么后果得不偿失。

怎么办？怎么办？

"如果姜小姐没意见，那我就提请新证据了。"孙律师做势要转身。

"等等。"姜小彤咬着牙，恨恨的沉默了半响，终于从牙缝里吐出几个字，"不必了，我，我相信。"

看到她如此的隐忍，孙律师终于如释重负的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