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车之前，夜璃祉给卡洛夫庄园打了电话，大致意思是叫他们送宵夜到嘉晨听海。

陆轻暖坐在副驾驶上，心里不安。

感觉到他倾身过来的时候，陆轻暖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他脖子“夜璃祉我……”

“好了，先回去。”夜璃祉低声打断她，伸手帮她扣上安全带。

陆轻暖低着头，扁了扁嘴，没敢再说话。

夜璃祉也没再看她，发动车子。

路边建筑的灯光闪烁着透过车窗，照在他脸上，勾勒出一个淡漠的轮廓。

到了嘉晨听海，夜璃祉主动打开车门牵她下来，两人一起走到她的公寓门前。

从下车开始，陆轻暖一直想开口，却又不敢开口。这是夜璃祉第一次这么淡漠。

“密码。”

陆轻暖愣了一下，报出一串数字。

夜璃祉面无表情地输入密码，推开门，拉着她走进去，带到沙发那边“坐好。”

“你去哪儿？”陆轻暖吓得抓紧他。

“给你拿衣服，洗澡。”夜璃祉说完就拉开她的手。

陆轻暖愣在原地，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拉开她的手了……虽然两次都是要拉开才能做别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失落……

夜璃祉准备好衣服之后又往浴缸里放满水，这才转身走回沙发这边，把她身上的首饰和手表都摘了，等要摘下项链的时候，原本乖乖不动的陆轻暖突然伸手制止他，可怜地朝他摇了摇头，表示自己不想摘。

夜璃祉目光一顿，握住她手腕“走吧。”

听出他语气冰冷，陆轻暖没敢说话，低着头，任由他带自己去浴室。

按照瓶身上的说明给她卸了妆，夜璃祉面不改色地解开她的衣服让她泡进水里，挤出沐浴液抹在她身上。

低头抓起她的手臂给她认真清洗，夜璃祉知道自己这次脾气来得过了，他真的有些控制不住。

轻暖这次参宴的目的实在太明显——借着夜家、顾家、陆家还有孟家的势来警告姜家，顺便给陆家提个醒，让他们知道她不是什么软柿子。

他承人这样的办法的确最有效，最能镇住姜家和被人救走的姜婉，可他还是会觉得有些不舒服，不是因为她会仗势，他反而希望她懂得仗他的势，让他觉得不快的是他今晚的目的和她今晚的目的放在一块儿产生的对比。

也许今天这场是早在她在绑架姜婉之前就已经考虑好的，甚至是他不提出带她参宴她可能也会主动提出来。

有那么一瞬间，夜璃祉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于她而言……可能没那么重要。

这种烦躁感和上次他误以为她和楚辞有关系的那晚……实在太像了。

以至于他为了引起她的重视，居然幼稚地选择冷待她。

明明就知道她很依赖他……可她这样依赖他，是真的因为爱他么？

夜璃祉突然觉得没有安全感。

他回忆了一遍自己了解到的陆轻暖的成长历程——从小到大，她的生活里几乎只有孤独、冷漠、空寂。

所以，她这么依赖他，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更多还是因为孤独更多？

孤独本身有时候会让人滑向救赎，让人想要用爱情来填补这个孤独。

会不会，他是她用来弥补孤独的？

如果身边关心她爱她的人越来越多，她还需要他吗？

夜璃祉突然发现，他能给她的，好像除了感情什么也没有，因为其他的她都有了。

她不缺钱、不缺势力、不缺保护……

他希望她能得到很多爱来弥补那二十多年的空缺，却也担心一旦她得到了足够的关爱，她就再也不需要他了……

想到这，夜璃祉就知道自己是在矫情在胡思乱想，可有些思绪总是不受他控制。

因为，就算摇头，就算说不是，他也无法离开她了……

夜璃祉不禁心底自嘲，原来，他也有今天……

一阵水声响起，陆轻暖突然坐起来，双手紧紧抓住夜璃祉的手。

夜璃祉这才发现自己走神了，抬头的时候，发现陆轻暖眼眶很红，眼泪一颗颗的顺着湿漉的脸颊滚落。

“夜璃祉”陆轻暖声音细细的，带着哭腔“你别生气了，我知道错了，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你别生气了……”说到最后，直接小心翼翼得没了音。

一身的冰冷再也维持不住了，夜璃祉伸手抚上她的脸，最终还是放柔了声音“别哭。”

陆轻暖眼泪却流得更凶了，紧紧抓着她的手，声音都哽咽了“那你……别生我气了……”

陆轻暖觉得自己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夜璃祉再也不理她了，怕到他一不开心就会不安那种。

夜璃祉看到她这么哭，直接就后悔了。

他这是在干什么？

忙帮她擦眼泪“不哭了，是我不好。”

“你别不理我。”陆轻暖抓着他的手，都开始抽泣了。

夜璃祉听着就心疼，干脆直接把人抱住“我怎么会不理你？乖啊，不哭了，是我的错，刚才是我自己乱想了，我不该这么对你的。”

陆轻暖还是没有止住眼泪，边抽泣边问他“你乱想……了什么？”

夜璃祉温柔地摸摸她的头“我刚才在想，你来参加宴会，居然不是因为我。”

“对不起……我那时候……”陆轻暖心里愧疚，他说的是事实，她当时想报复姜婉的心太强烈……所以才会这么想镇住姜家。

“好了不要说对不起了”夜璃祉揉揉她的头发，声音不知比刚才温柔了多少倍“你这样做没有错，你的做法对付他们很有效，现在只要你不哭了我就不气了。你也原谅我刚才对你的态度，好不好？”

陆轻暖摇头，整张脸埋在他怀里，眼泪还在流，哭腔很委屈“停不下来了。”

夜璃祉叹了一口气，直接抬起她的下巴，堵住她的唇。

……

“夜宵我来不及做了，待会儿吃他们送过来的现成的好不好？”夜璃祉把陆轻暖刚才不小心弄湿的头发吹干。

“嗯。”陆轻暖点头，嗓音很沙哑“你真的不生气了吗？”她还是有些不安。

“嗯。”夜璃祉放好吹风筒坐回她身边“本来就不该生气，是我不好。”

陆轻暖累了，依赖地靠近他怀里，双手环住他腰身，解释得很认真“于我而言，你才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不然我也不会那么讨厌姜婉了。”

“嗯，我现在知道了。”夜璃祉回抱住她，伸手摸了摸她的长发。

原来即便是男人，有时候也需要对方那么一句话来证明某些早就知道的事实。

两个人静静的抱了一会儿，就在陆轻暖快要睡着的时候，卡洛夫庄园的人终于把重做的宵夜送了过来。

“先吃东西再睡。”夜璃祉轻轻把人晃醒。

“唔……好。”陆轻暖没精打采地从沙发上坐起来。

“来，张嘴。”夜璃祉用勺子挖了一个混沌喂到她嘴边。

陆轻暖乖乖吃了，她是真的饿了，吃了两碗才止住。

夜璃祉直接用她的碗给自己盛了一碗，味道还好，卡洛夫庄园的厨师多是做西餐的，没有吴姨那么擅长这些，不过也是饿了，又是半夜，也没讲究那么多。

等夜璃祉也洗漱之后，两人才终于躺到了床上。

陆轻暖在他上床之后立刻滚进他怀里趴好，夜璃祉拉好被子盖住她，确定空调温度不会太低之后才关了灯回抱住她。

“要不要听一个简短的睡前故事？”

陆轻暖忍不住往他怀里缩了缩，夜璃祉低声凑到她耳畔说话的时候最难招架了。

“好、好啊。”陆轻暖磕磕绊绊地回。

“小栗色兔子该上床睡觉了，可它紧紧抓住大栗色兔子的长耳朵不放。”

听到这个熟悉的开头，陆轻暖一下子就屏住了呼吸，手也不自觉地抓住夜璃祉的衣服。

“它要大兔子好好听它说：‘猜猜我有多爱你？’”

“大兔子说：哦，这我可猜不出来。”

“‘这么多’，小兔子说，它把手臂张开，开得不能再开。”

“可大兔子的手臂要长得多，‘我爱你有这么多。’他说。”

……

故事讲完，夜璃祉突然凑到陆轻暖耳边“你猜猜我有多爱你？”

陆轻暖吓得立马缩进他怀里，声音小小的：“这我可猜不出来。”

夜璃祉失笑，抱紧她，说话的声音要多温柔有多温柔“我爱你，一直到月亮那里，再从月亮上回到这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