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的后院灶台前，一豆烛火，霍氏跟张小丫娘俩正忙得热火朝天。

一人负责把火，一人负责锅里。

“娘，好庆幸你是我娘哦。”张小丫一边拿着擀面杖搅着锅里的糊糊，一边抬眼看向霍氏。

霍氏拿火钳的手微微一顿：“怎突然说这话？”

“我在想，如果我是二伯母的女儿，我会怎样？她现在这样鬼哭狼嚎的，我会不会拿个布把她嘴巴塞起来？”

霍氏汗。

因为二房住的是西厢房，而她们娘俩住的屋在西厢房边上还要靠西，换句话说，她们离二房住的屋最近，所以，杨氏那捶桌号丧的声音她们多少能听到一些。

“她又不是头一回这样，我已经见怪不怪了，”霍氏垂眸弯了弯唇，“其实我有时还挺羡慕她的，你看看你那个二伯对她，真的是全村挑不出第二人，你二伯母说往东，你二伯绝不敢往西，你二伯母让站着，你二伯绝不敢坐着。哪像我......”

霍氏的话没有说完，说到最后声音微微有些沙哑。

张小丫长睫微闪，自是明白她在说什么，也很清楚她心里的苦。

气氛忽然就变得凝重了起来，霍氏也意识到了，连忙笑道：“呀，你在说如果你是你二伯母的女儿，我怎么扯到自己头上了？你不应该想自己会不会拿布去堵她的嘴，你应该想，如果你是她的女儿该多好，就用不着过现在这种吃了上顿愁下顿的苦日子了。你二伯母多强势，凡事都要搞个赢的，出个么事，她也能替你出头，不像我，么事用都没有，只会让你受委屈。”

张小丫笑：“娘，你是认真的吗？我怎么听着这话像是在奚落二伯母的？”

“哪有？”

“怎么没有？你言下之意，二伯母她争强好胜，错了也非要搞赢，结果往往自出丑。”

霍氏“噗嗤”笑了：“你这丫头，我有这样说吗？”

张小丫得意地晃了晃脑袋：“反正就那意思。”

霍氏笑着摇摇头：“拿你这丫头没办法。”

忽然想起什么：“对了，若梅会不会发现你在骗她？她们娘仨是一样的人，都吃不得半点亏，如果发现上了你的当，指不定又要么样闹呢。”

“看吧看吧，”张小丫一脸坏笑地睨着霍氏，“还说自己没说，没那意思。”

霍氏：“......”

“娘就放心吧，张若梅不会发现的，她么样发现？除非碰清水，可她不敢啊。她若是敢，夜里在井边的时候就已经试了。退一万步说，就算她现在碰了清水发现自己上当了，那又能怎样？这种事情当场不敢试就已然说明了她的做贼心虚，后来再么样，都迟了。就算闹，也是丢她二房的脸。”

“那倒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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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这次橡子多，一锅煮不下，要分三次煮。

煮好一锅，张小丫让霍氏先灭了火。

“得先将这些装进竹筒里，不然，等凉了凝固了就不好装了。”

娘俩一起动手，一人拿锅铲盛，一人拿木舀盛，很快就将一锅橡子糊糊都装进了竹筒里。

望着灶台上摆得满满的竹筒，霍氏有些担心：“用这个东西装多占地儿啊。”

“的确占地儿，不过，这样才能卖得起价钱。”

“那你明儿把么事装这些竹筒？两个水桶不够吧？你想啊，光橡子糊就有两桶呢。”

“嗯，两个水桶肯定不够，得将家里的竹篓、竹篮都用上。”

“那你搬挺麻烦。”

“麻烦也没有办法，想赚钱总得付出。”

霍氏没做声，又几不可闻地低低一叹。

张小丫将锅洗好，霍氏生火，接着再煮第二锅。

张小丫忽然想起来，自己做这个东西卖，霍氏跟毛蛋竟都还没吃过呢。因为上次做得少，又急着想变钱，都没舍得自己吃。

“娘，这次我们留点自己吃，你跟毛蛋都还没尝过呢，想想我也真是的。”

霍氏笑：“没听说过‘裁缝衣破无布补，木匠屋里无凳坐’吗？我们没尝过很正常。”

“这次多，这次留些自己吃，正好不是吴砌匠跟薛木匠在我家做活吗？反正也要弄菜不是。”

“哎呀，那敢情好，解了我一个燃眉之急呢。你不晓得，每日上昼还没到做中饭的点儿，我就愁啊，不晓得弄么事菜。好在昨儿个有冯家的那五斤肉，今儿个做了肉包子，本还在发愁明儿中饭的菜呢，想着冯家的肉还有些剩的，干脆吃完算事。如今有了这凉粉，那肉就可以留着后日再吃，免得前面顿顿吃肉，后面顿顿吃素，也不像话。”

“嗯，明儿我去镇上也不晓得么时回来，如果回来得早，就我来做，如果迟，娘就自己炒。很简单的，跟平时炒菜一样炒，放油放盐，有现成的大葱，可以多放点，也可以稍微放点肉末或者肉丝进去一起炒，这样看起来至少有点荤，而且有肉味，凉粉会更好吃。”

霍氏点点头：“嗯，那就放点肉丝进去，不然，光两个素菜也不好看。”

“其实，凉粉已经是熟的，就这样吃也可以的，只是我们要将它当大菜来撑场，所以还是炒的比较好，炒的也容易入味，好吃些。只是，不要炒太久，你可以肉丝先炒，再放凉粉进去，记得凉粉切块，免得炒碎了。”

“好。”

三锅橡子煮好，用竹筒一个一个装好，已是半夜了。

又烧了一锅水，娘俩共着洗了脸洗了脚，就各自上了榻。

看到榻上已然睡着的毛蛋眼角还挂着泪珠，显然她们不在的时候小家伙哭过，霍氏朗声问睡在外房的张小丫：“小丫，明儿要不要找蔡郎中过来看看毛蛋的腿，又或者让封墨竹来看看？难道就一直这样绑着不管它吗？”

没有得到回应。

霍氏又唤了两声：“小丫。”

依旧没有声音。

“这丫头真是倒头就能睡着啊。”霍氏笑着摇摇头，没再做声。

她也很清楚，张小丫是累的，白日里都没得空闲，一直忙得跟陀螺一样，又是砍竹，又是做包子，又是磨橡子，还一人挑着那么两大桶橡子糊从北山回来，夜里又在井水里折腾了那么一场，不累才怪。

【作者题外话】：加更毕，明天见，亲爱滴们，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