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8章 ——无处躲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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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的收到同城的一封书信,看姓名,不认识,然而收信人却清清楚楚写的是自己。打开书信,我恍然大悟。同村的小伙子,泰远市当兵,比玉立还小,得知我一个人离家返校,写信来安抚。我不明白,这样的事,他怎么会知道!一股无名怒火在体内燃烧。原以为母亲让乡当捎来了生活费,带来了东西,然而!乡当来访,母亲分文未捎,却捎来了一堆气炸心肺的无知之语。

周五的晚上,一个人坐在操场看台,迎着寒风,躲避着李满库的寻找。电影结束,回到宿舍,刚刚坐到床边,突然耳边传来一阵高声呼喊:“贺慧娟,贺慧娟,贺慧娟同学回来了没!”

走出小室,只见文明巡视队的张老师,一脸的焦急:“你就是贺慧娟?快,快去学校总机,给你舅回个传呼!”

“怎么了,张老师?”

“你舅打电话找到院里,院里找到系里,系里找到班里,这才找到你宿舍,你赶紧去学校总机,给你舅回个传呼,看家里发生什么事了!赶紧的!……”听到这样的话,我只觉得自己已经三魂不在,六神无主。被张老师一推,回过神的我飞快的向楼下跑去,身后传来张老师的的叮嘱声:“别着急,别着急!”

长长的队伍,一分一秒的等待,我不知道家里是不是出现了血肉模糊的惊人恶事。脑子里不断想像着父亲失手打坏了玉立,或者玉立打坏了父亲,或者家里一把火烧的净光,……。各种无法预料但却极有可能的恶果在我脑海里不停的盘旋着,我心惊胆跳,肌肉哆嗦,焦急、恐慌,无可耐何,时间每过一秒都是折磨。传呼打了,又是长长的等待。终于听到了三舅电话声。

“慧娟,舅给你说个事,舅给你说个事奥,你,你可挺住!……”三舅吞吞吐吐,欲言以止,那关切的语气能让我发疯。

“舅,你说,没事,我没事!”我生怕三舅的语言证实自己不良的猜测,又想让他快点告诉我结果。

“那我就说了,玉立年后被你妈连你爸送进精神病院了!……”三舅的话一下子让我全身放松。

“奥,我知道了!”

“慧娟,你没事?没事吧!”静静的,三舅突然紧张问。

“没事,能有啥事嘛!没有啥,舅,你打电话还有啥事要说?”我平静的问。

“咦?慧娟,你咋这么冷漠?你兄弟都送到医院了,你……”三舅不解的说:“我打电话就是为了这个事!专门给你说,我咋看你这么冷漠?”

“舅,没有啥,玉立早就看过病了,我能知道。……”看着长长的队伍,我淡淡的说,心里真不是滋味,不知道三舅这样兴师动众的通知我一个举手无力的人是为了什么。

从电话室出来,我的心情很是沉重复杂。昔日打闹的样子,玉立看病的场面历历在目。丢人、耻辱,气愤的感觉又回到了我的心头。玉立看病了,这样的病遇到那样的父母,他能看好吗?我苦笑一声,天知道!

宿舍楼前,围着一群同学,张老师叽叽喳喳的说着什么。没等得我走近,“呼啦”一下,同学们围上来,七嘴八舌的寻问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换上笑容的我故做轻松的说没有事,然而,同学们满脸疑惑,满嘴安慰,一个个热情的表示可以找系里院里帮助我渡过难关。无法言说的痛,领不起的情,只能伴着连声的感谢赶快逃离。我知道同学们和老师正用狐疑、不解的眼光看着自己,我知道自己的做法推远了与她们的距离。更知道那样的结果是自己该承受的。

“贺儿!”突然,楼道门口,一闪身走出李满库,他急切的问:“你屋有啥事?有啥事?”

“我屋能有啥事!……”

“你说吧,有事咱们一块面对。你三舅的电话都打到系里了,全院没有人不知道的。你快说,快说屋里发生了什么事情,我总觉得你这次从屋回来垯垯不对,但我又不知道!每次找你,你都不理我,我不知道自己哪里又错了,今天总算等到你了,你别跑,一定告诉我,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李满库拽着我,走出宿舍楼,走在弯弯曲曲的林荫小道上,关切的问。

“没什么,我弟病了,被我妈连我爸送进了精神病院,你最好是离我远一点,这样的家庭负担你承受不起,也不该你来承受……”

“别胡说了!贺儿,我既然选择了你,我就不会放弃!玉立的事,你不用担心,病总有看好的时候。不就是花钱的事嘛,等我毕业了,我一定帮助玉立,给娃一个稳妥的安排。你放心,我不会嫌弃玉立,一定会帮助娃,帮娃一辈子。你妈,你爸,我妈,我爸同样对待!……”

我的厥犟与坚持,被满库一次次的笑脸与包容慢慢化解掉。在他的身上我真的找到了自己的依靠。虽然,他清瘦,年青,稚气,粗糙,可是他的身上却蕴藏着巨大的正能量,我清楚的知道那是人活一生最值得珍惜、留恋的珍宝。我的爱情,没有因为我的推离而远去,反而把我们拴的更紧。

为了三舅不再惊天动地的寻找我,李满库厚着脸皮,要来其它系校友的BB机号码,我告诉三舅有急事打这个传呼可以找到我。三舅的“热心”一次比一次急,电话接通全是些我眼里‘鸡毛蒜皮’无能为力的事情。然而看到发给校友传呼机中的内容,好象家里天塌地陷,一次比一次厉害。看着校友急匆匆的脚步,满头的汗水和惊慌面容,想到别人一次次替自己向信息台接听信息的电话费,我感到十分的不安与欠意。

一次次的急呼,校友疲惫了,我不得不再次向三舅表达了:传呼机是外系男校友的,上课时间不同,没等我的话说完,三舅非常尴尬的答应着。我的心真不是滋味,却不得不说。从此三舅断了对我的资助。可是我却不曾忘记在中国传统的节假日,给舅舅打个电话,表示自己的问候。然而,全学校三部电话供学生用,每每节假日,那等电话,打电话的人便排起了长长的队。阴差阳错,能遇上三舅的时候很稀少。二舅,与三舅不同,他从大二开始,三个学期,每一个学期都会寄来一百元,没有电话,也没有书信。

要放假了,我心急如焚,天天都在琢磨如何能获得勤功俭学的机会。整日宿舍教室两点一线,出了校门两眼抹黑。小生意需要本钱,而且剩余的尾货开学后无法处理。回家错过了招生的机会,且村子里已经有人学着自己的样子抢先举办英语学习班。

坐在返程的火车上,我试探着问:“满库,你暑假回去一般干什么?”

“找同学玩啊,暑假还能有什么事?我家哇娃晚上捉蝎子,白天耍水,一个个连泥猴一样,……”

“那你就没想着干点什么?我家哇到处都办英语学习班呢……”

“哎!我这哇可垯垯有你家哇先进嘛,屋谁有雾个闲钱叫娃们上补习班!一天到学校都不好好念,还去补习班?!你想的太先进了。”听着李满库的话,我的心里好一阵失望,各回各家,各见各妈成了不言的结局。

“哎,慧娟,妈说你总算回来了,你回来了,妈的罪责就满了。”回家的我看见母亲一脸的的憔悴,惊喜中带着悲伤:“玉立一天把妈骂的,妈都快疯了,你再不回来,妈都不想活了!……”

看见母亲的样子,听到她的话,我的头‘嗡’的一声爆炸了,一阵阵的恶心涌向胸口,焦急的问:“咋,咋,可咋了?玉立可咋了?”

“哎,你再包提咧,玉立问我说:‘我姐人呢?’我给nia说你考上大学,到荷兰上学去了。nia不信,天天骂我着说我把你卖到垯垯去咧,可骗人着说你考上大学了。芒上人给nia说,也说不进去!说我拿钱买通了所有人都骗他呢。一天到屋混整,浑弄。你爸呢,把那个送到周至医院,开始还心劲大很,说要给好好看呢,后来,玉立那个样子,再加上任个挣钱也难咧,咱屋还有一拉拉账,你爸松劲了,把那个从周至放回来,也不好好做活了,成天守到麻将堆堆里。玉立一天到屋光是个整我一个人。……”

“妲己,你可到哇胡说的啥呢!”突然玉立大咧咧人从芒上疾步回家,两眼通红,恶恨恨的指着母亲的鼻子,大声吼。

“玉立!……”我背着包挺身向前一步,挡在了前面。

“你掌看,你掌看!……”母亲向后一躲,怯生生的说:“你姐回来了,你掌问你姐,看我是把你姐卖了,还是你姐考上大学了!”玉立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着我,狐疑慢慢变得平静,只是把头扭到一边,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玉立,你一天再包胡说了,姐真上大学了,这暑假一过就大三了,你一天能不能清醒一点,再这个样子,你自己就把自己毁了!……”玉立挥挥手,不耐烦的走了,直径上了楼。发出‘哈哈’的大笑声。

“看看看,一天就这个样子!你爸那个短死鬼早上才连玉立打完捶,这没停就坐到麻将桌上去咧,哎,慧娟,妈说你看,这日子一天就能过嘛,妈一个……”

压抑、难受、耻辱、绝望等等又统统涌上了我的心头。我狠不得让父亲毒死弟弟,我宁愿用自己的一生照顾父母终老,这个家再也承受不起玉立的胡闹,父亲的颓废。快刀斩乱麻的做法,就是除去弟弟那个祸害。虽然,我知道这样对弟弟不公,可是谁能改变父亲与母亲的做风?玉立本身已经有病,他哪能自清,自智,自我约束?除了年幼的妹妹,我觉得家里每一个人都有病,针锋相对,谁也不肯给谁留活路。我忍无可忍,躲无处躲,恨不得自己立马死去。脑子里不断琢磨:去找李满库,想办法在他们镇上办一个学习班,挣学费。然而,那样做会不会被李满库的家人看轻?是脸皮重要还是挣学费重要?是逃离这样的环境还是守住女孩子的矜持?父母会怎么想?这些问题,在脑海里几乎每天都在做斗争。

恶心,厌恶终于打破了忍耐的嘴:“妈,你看我回来了,到屋也没有事,小百货挣不了几个钱,咱堡子已经有人办了英语学习班,李满库家雾邦比较落后,还没有人想过办学习办的事情,回来的时候,我侧面问过满库,满库连那样的梦都没做,所以,我想找找满库,看看能不能到他家雾邦办个学习班,挣些学费。”

父亲和母亲嘀嘀咕咕了半点,不知道在房间里说什么,父亲的不悦的吼声,母亲尴尬的陪笑,让我觉得出门逃避很可能没戏。然而,走出房门的母亲脸上挂着笑容,却透出怪异的眼神让我浑身的不自在。

“慧娟,你爸说叫你去,你就去。你想去了,赶紧把人一收拾,我给你二十块钱,你拿上。”

揣着二十元钱,一个人坐车去了李满库的家,然而,满库家彻头彻尾以农村人特有方式,接待主动找上门的“媳妇”。得意,惊喜,骄傲,显摆彻底封住了我来时的目的,也拉大了我与他们的心里距离。我知道自己错了,不该冒着没有家教的风险来这里。毕竟自己只是别人眼里的“外人”。他们那样世俗的作法也无可厚非。回家的我着急找份挣钱的工作,哪怕是窑厂也愿意去。母亲却一口回绝了上坡库建舅的好意:“大学生怎么能去那样的地方!”

“老三,老三,哥后头盖房家,你给咱受个累,到孟王窑厂拉几万砖!”候医生笑呵呵的站在自家门口,冲着回家的父亲大声喊,他手里拿着烟,递了过去,一本正经的说:“这活,哥给你留着呢,骖谁哥不叫,……”

“哈哈哈哈,得啥!好好好,好着呢!”父亲抽着烟,笑的像花儿一样美,他站在医生家门口问:“那啥时要呢?砖回来给垯垯放呢?你得把地稍微收拾嘎,弄平整,……”

“对着呢,对着,砖给咱后头院里放,从哇进,……”候医生的声音更大。

“慧娟,看看看,你一天死性很,叫你放假回来了,去连咱这门大塬人坐嘎,特别是你候伯,人一回你走了,总问你呢,你看你些,任个就准人面前的人呢,一天总把自己搡到屋,看看看,……”母亲站在头门口,笑嘻嘻的:“哎,张二,你这是做啥去,急匆匆的!”

“哎,三嫂,这像大学生回来咧,我到柳西去套个磨子,咱堡子的磨子瞎咧,那帮叫呢,不了咋急很!女子怕也快毕业咧?”

“奥,娃回来了,哎,nia一天书都念傻咧,成天钻屋不出来,慧娟,出来,出来,你叔问你呢!还有一年,还有一年才能出来。”

“好好供,再一年,女子就能给你挣大钱咧!”路人边说边向西走,脚步从来都没有停留。

看到母亲的样子,痛恨过后,我常常问自己:如果家里与人一样,母亲止于这个样?

父亲终于出车了。回家的他却不断报怨运距近,装卸频繁,身体吃不消。玉立睡在二楼,不生事,不浑整便是全家的福音,谁能替父亲装砖?我知道除了自己再没有人。抹下脸皮,跟着父亲,拿着砖夹,站在车箱,浑身尘土,挥汗如雨。医生一身洁白飘逸的白绸衫,随风而摆的黑绸裤,一双凉鞋,一把扇子,一杯清亮的茶水,站在车箱前嘻嘻哈哈,叽叽喳喳,那客气,那礼让,那陪同,看在我眼里,打泡的双手,酸痛的臂膀绝对抵不过心里的别扭。我不明白,母亲为什么总是不断的叨叨要我与人坐坐?

阿备和满库来了,他们站在院子,满脸笑容,满库向阿备介绍着家里的变化,母亲站在二楼不断大声喊:“玉立,玉立,你姐的大学同学来了,你满库哥,你阿备哥都来看你来了!赶紧出来,出来,你爸一时西瓜就买回来咧。”听到母亲的呼喊声,我无惊无忧,像灵魂出壳一样没有任何感受,手里摘着菜。

“呐喊啥呢!”只听见‘嗵’的一声门打开。

“赶紧的,赶紧的,俩个你哥候着你呢!”母亲满脸的笑容,指着迎面上楼的满库说:“这是你满库哥,那是你阿备哥!……”

玉立向下走着,客气的问候,然而,松散的眼神,疲沓的面容,抽扯的样子和阿备、满库一比让我心酸不已!

“抽着,抽着!哥,你俩个得是亲兄弟一个?来包嫌瞎,抽一根,抽一根”玉立掏出烟,客气的敬出。

“不不不!我家不抽烟,不抽,……”阿备露出惊讶,疑惑的眼神。他偷眼看看我,再看看玉立。

“这是慧娟他兄弟,娃叫个玉立,玉立去给你俩个你哥端板凳,你爸一时买西瓜回来,你把桌子摆好,咱杀西瓜家!”

阿备手脚麻利的摆好桌子,满库拉着玉立手,两个人上楼,不知道说了些什么。看着院子的人们,我只觉得自己像个局外人一样,没有任何感受,脑子空荡荡的,时常处于停滞状态。

满库、阿备走了,玉立终于相信我考上了大学,他又开始琢磨着如何开展自己的“事业”!不断向母亲要钱,打算出门打工。打闹,争吵,几乎常驻我心。无缘无故的想哭再也控制不住,哭到笑,笑到哭,我自己也不清楚是为什么。哭完了,心便可以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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