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早去咧，武功我姨讲究很！整的凉菜，下的面。梢子好的么，还带油又多！光是乱哄哄的，满库那一帮同满库一个个连枪杆子一样，光着急抱陪发呢，都没有好好吃饭，我还把我姨的那饭尝咧嘎，就是好很，怪不得满库每次回来都说武功我姨的饭香！”嫂子站在厨房门口端着碗边吃边说。

“嘿！武功你姨！武功你姨是个讲究人！人是个识文子，念过书，垯垯是你妈沃老落后！今个娃结婚呢，可非要叫nia武功你姨按老讲究买咧几丈红，看任个谁要沃红弄啥家！再依武功你姨的心性，肯定给满库搭个被儿面子……”公公接过嫂子的话，瞥了婆婆一眼，不满的说。

“去去去！tiang走你的走！可老落后？！今个娃结婚呢，挂个红好么，可要个瞎娃儿被面子弄啥呢！”婆婆一脸的不悦，脱口而出：“沃红，将来给蕞娃缝个啥多吉利的！你知道……”

“嘿！瞎娃儿被面子？！武功他妈靠不住给她女婿搭个瞎娃被面子！你看给慧娟陪的被儿，垯垯有一个瞎的！……”婆婆的话还没有落音，公公便抢着说。

“走走走！走你的走，弄啥有啥讲究呢，被面再好，它不合适！”婆婆白了公公一眼，一脸的不屑。

“可咋不合适呢？一个好被面多值钱，缝个被儿要盖多少年呢！看你炕上沃粗布被儿，垯垯有人缎被面儿好呢！嗯！”公公撇撇嘴，似乎婆婆多么不会算账似的。

“嗯！不像啥，不像啥！沃一辈子总是个沃！嗯，活的都不得人爱咧！”婆婆生气了，板起脸数落。

看到公婆争吵，我心里笑笑：原来天下的夫妻都会拌嘴！只是心里惊叹他们不出大声，不带动作，更不会面目狰狞，给在坐的所有人不会造成压抑的气氛。

“慧娟，妈说你赶紧吃，赶紧吃！再包连尝饭一样！吃完了叫你姐给你舀！”婆婆转脸对我说。

“奥，奥！你不管，妈！”

“你妈就是人爱好很，看给你缝的几个被儿，咱堡子人都夸呢，没一个瞥瞥！都是好的很的被面子，厚突突，你将来到外头盖上也暖和。”婆婆笑眯眯的冲着我说。

“我妈人就是爱好，弄啥总爱体面！做啥事不爱人到后头喒眼！到咱这边来家。我妈还总问咱这边的讲究呢，说是咱这儿要是有啥特殊的讲究老早说，她提前准备，不叫咱屋人到芒上丢人！”

“哎！不丢人，不丢人，你妈啥都准备的好的很，好的很！你妈是个体面人，啥都收拾的到位很，看明个一天，后天就是你家回门的时间，按你家的讲究，咱该带些啥东西呢！”婆婆满脸欣喜，一本正经的问。

“妈，回门的事，我还真不知道带啥，我妈也没有特别交待。好像就是给门子人要提些礼当，其它的我还真不知道。不过，我妈一直要求忙口，忙罢的时候，咱这边要去人呢！我家雾达对这个日子看得特别重要，一个堡子的人都看着呢，等着吃婆家的油糕，粽子，大白蒸馍呢！到时候堡子同一年起发的女都给满堡子人撒，大家这就开始比较谁的婆家大方，带的东西好，东西多！……”

“带啥呢，带多少算是正常的？”婆婆着急的打断我的话问。

“忙口带的油糕、粽子，麻花！这些东西基本上是给满堡子人散呢！家家户户，祖祖辈辈都是这个，堡子人也不白吃你的，人会根据你给的东西多少，还你鸡蛋，取个谐音，讨个吉利。堡子连咱情况一样的人，婆家在宝鸡呢，人婆子阿公都把东西带来咧，给堡子人散咧！我觉得咱屋离的远，劝我妈说算咧，不要么讲究咧，我妈不行，我妈说，咱把堡子一个个起发女子的油糕粽子都吃咧，这轮到咱给堡子人散咧，咱就免咧？看堡子人骂呵！……”

“哎！你妈说对着呢，对着呢！咱可为啥不给别人吃呢，咱把别人的都吃咧，nia沃是个讲究么，看咱就能打倒！”婆婆一本正经打断我的话，对母亲的说法充满了认同。

“我是嫌我家没到屋，到时候可要麻烦咱屋人专门去一趟呢！……”我突然间觉得自己活的太小心奕奕了，把公婆想像的太外，把自己约束的太紧！

“这娃些，咋么傻的，这是咱该做的事情么，可有啥麻烦的！他你哥有个三轮车呢，说去就去咧！就么一次么，还能年年散嘛！嗯你包管，你包管，到时候就有人去呢！”婆婆打断我的话，正色说。

“就是得么，这娃一天说话咋这么见外的！到时候，我连你妈叫你哥拿车一送，或者提前我家给你妈你爸打电话，叫他家把东西订好，我家光空人去，到订的哇把东西一拿就停当咧，有啥麻烦的！嗯，再一天包连么个说话咧，连么个说话看就是一家人嘛！啥叫个麻烦！”公公看看我，慈祥的批评。

“那忙罢拿啥东西呢？”婆婆抬起头接过公公的话问。

“忙罢简单，光是拿大白馒头！也是给堡子人散呢，”

“那一家散几个？爷！这样一个堡子散，咱得背多少个馍呀！”大哥跳起来，吃惊的问，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看。

“呵呵，你包怕，没多少，还没有看忙口的东西多！一般人一个馒头切成四辦，一家一辦；大方一点的，一个馒头切成两半，一家一半儿。不过那馒头比咱平时吃的大多了！别人也不给回礼！就是比谁家馒头蒸的好，蒸的白！”大哥的样子一下把我给逗乐了。

听到我的话，大家的神情都放松了下来，大哥笑笑：“哎！还四分之一呢，咱一家一个，沃可要啥呢！咱屋有的是粮食！你给咱前头看，咱前年的麦还有两席包呢！还包说去年连今年的。咱就豁住一席包麦，看它还能用了！去，弄去！咱大方一点，就是粮食的问题么，放咱上头，可要个啥呢！”

嫂子和婆婆都说：“就是得么，沃可要啥呢！”

听到一家人的承诺，我笑笑说：“妈，那到时候我就不管了，你家根据自己的时间安排，去之前给我妈打个电话，叫她也提前做个准备！”

“哎，你放心，放心，沃事还要你交待呢！嗯，咱这人都看忙口，忙罢的，只不过你这头一年拿的东西不一样，今晚你说了，咱就知道了，去的时候就按你说的办！你不管，不管，这事还要你管啥呢！”婆婆、嫂子，公公，大哥，一家人几乎异口同声，众口一词。

门口不断有半大小伙子探着脑袋，向里看着，你推我，我推你，却没有人敢跨进头门。婆婆笑笑对满库说：“去，妈说去，把娃叫进来，给娃娃伙们发个烟，耍笑个事么，你家是大学生，娃们不敢进来，结婚三天无老少，没人来也不好看。”

满库站起身，嬉笑着招呼一声，‘呼啦’一群孩子冲进了头门，他们围着满库，伸着手，一人一根烟，胆小的拿上烟就跑，胆大了，眼睛瞟向我，要求点着。

“哎，来，我给你家点！姥姥的，这么小的抽什么烟，还点着！来，我给你点！”满库一把拉住，拿出火机替孩子们点燃，他们嬉笑着，满足的跑出头门。

房门口堆放着嫁妆，我打开柜子，归整着被子，床单和一些小零碎。垫箱底、包箱子、裹镜子，搧柜子等等的大红缎被面儿，收拾了六七块。

“妈，这些被面给你吧，我用不着！你送人情，或者给自己缝个被子用。”

婆婆惊喜接过被面，连声说：“好好好！你用不着了，给妈，给妈！慧娟，看俩个你姐回去家，你得给俩个你姐个枕头！”

“行！”转身拿出母亲买给自己用的一对枕头递给了婆婆。

“哎！一家一个就够咧，一家一个就够咧！”婆婆推开枕头，惊讶的低声喊：“谁家给这么好的枕头嘛！去！这娃傻很！”

我笑笑说：“是给我俩个我姐呢，又不是给外人！送情的枕头不合适。”

“就是你姐，也太可惜咧，妈给你说，你这东西，你妈给你都弄的是好的！再包糟蹋咧，你到外头又不会织纺的，啥不是要钱买呢！你给你留呵，留呵.”

“那你给两个我姐挑吧，你看垯个好，你拿垯个！”我指着大箱子里送情的枕头说。

婆婆翻动箱子里的东西，惊喜的喊：“哎！你妈呀！你妈正个实确很，看给你准备的这东西就没撇撇！”翻着翻着，婆婆直起腰，重新拿起好枕头说：“哎，就是你说的，给你姐呢，还是给骖谁嘛！要给就给个好的”

“行，那你就给俩个我姐拿着吧！”看着婆婆的转变，我笑笑说。

“哎，还是我慧娟好，仁义！你妈给你买的这枕头就是好！咱堡子不管是娶媳妇还是起发女子，谁给娃弄这么好的枕头，就是沃送情的，到咱堡子都挑着呢。”婆婆用摸着那两只枕头，满脸的羡慕，突然，一转头：“哎！咱结婚呢，成双成对的，看给你姐一人一个？……”

“给，一家一对！我刚说给一对呢，你可不要！”我重新递出手里另一对大枕头。

“哎！农村没有人给一对的！妈一看你给你姐的枕头这么好的，舍不得！”婆婆红着脸，笑嘻嘻的说。

“这会儿舍得了？”我歪着头，笑呵呵逗，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舍得，舍得，你都舍得，我有啥舍不得的！”婆婆开心的笑着，手拿着二对大枕头欢天喜地的走了。

“慧娟，俩个你姐，你给咧，你嫂子也忙咧一天咧，……”突然身后又传来婆婆的说话声。

“妈，你到柜子里看，看上啥拿啥！没事！”我边收拾东西，边说。

婆婆再一次的翻动着所有嫁妆柜子：“对，俩个你姐一人一对枕头，给你嫂子也是一对枕头！”

“行！”我一转身，却看到婆婆手里拿着一对送情的小枕头，赶紧挑了一对大气、漂亮的枕头递了过去：“妈！把这对我嫂子！那些是送别人，或者咱屋的亲戚、本家的！”

“不给，不给，这么好的枕头呢！谁都不给！就把这个小的给你嫂子就行咧！”婆婆急切的推回我的手，不悦的说：“这娃傻很！太大方咧，把自己沃啥就没当啥么！看我说雾一对子也好好的，好的连啥一样！看谁家新媳妇能给人送这么好的枕头呢，还是一对子！嗯，正个是傻很！”

我站在门口笑笑说：“没事，没事！肉滥到锅里咧。”心里却在说：“妈，你老糊涂了！给俩个我姐是大枕头，给嫂子小枕头，这叫我们妯娌俩个以后还怎么处？如果嫂子知道是你的主意，那你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俩个侄子站在我的房间，满脸的笑容，不断的说这说那，可爱极了。看着他们，我想起了四娘进门时，自己心里那种欢喜与真诚。每一个孩子都是纯洁的天使，他们的笑容和喜欢不参杂任何私心。边收拾东西，边把一些自己用不上的东西给了侄子，让他们拿去送给他们的母亲。孩子们兴奋的像快乐的小鸟，一趟趟从这个房间跑向那个房间，替他们的母亲拿东西。

“娘娘，你爱娃子娃还是女子娃？”五岁的小侄子，磕磕巴巴却一本正经的扬起小脸冲着我问。

听到一个小布点的话，我‘噗’声一笑了，放下手里的东西，蹲**子，摸着他的小脑袋问：“那你喜欢娃子娃还是女子娃？”

“我喜欢娃子娃！”小侄子一脸的肯定。

“为什么呢？”我很奇怪小家伙竟然这么有主见。

“娃子娃好！”小侄子一本正经，斩钉截铁的回答，那样子惹的我快要笑喷了。

“娃子娃垯垯好？”我忍住笑问。

小家伙看看我，摸摸脑袋，一脸懵像，却肯定说：“娃子娃就是好！”

大侄子一把推开小侄子：“去！笨死咧！”转过头，一本正经的解释：“娃子娃是咱屋人，女子娃就跑到人nia屋去咧！娘，你将来给我家捞个***，***就是咱自己人。”说完话的大侄儿，瞪着小侄儿，一脸的不屑。

“就是的，要***，要***！”小侄儿一本正经的嚷嚷。

看着俩个可爱的孩子，一种被家包围的感觉强烈的震撼着我的心灵。我拉着老二的手说：“好吧，咱就捞一个***，你说咱到哪里去捞啊？”

“到高干渠！……”孩子正说着。

“走，你婆叫你家连你娘娘坐到前头热炕去！”满库突然从房门外走进来，冲着孩子们笑嘻嘻的喊。

侄子们‘嗖’的一下，冲出房子，边跑连喊：“娘娘，娘娘快一点，快一点！”

“我不想去！我人不舒服，胃难受很，总想吐！再说去了，我也知不道说啥，……”我抽脱自己的手，面露难色。

“坚持一呵，坚持一呵！你坐到热炕上连俩个娃耍，不用说话。坐到后头，也没人，看起也不好！……”满库拉着我手，劝说。

来到前面大房下，一家人都到齐了，两个侄子老远热情的喊着：“娘娘，上炕，上炕！”

一家人围着满库，聊的热火朝天，你一句，我一句，说着我并不明白的人和事。恭维与自我标榜的味道实足。听多了那样的套路，我真感觉没有意思极了。借着俩个侄子想玩扑克的劲头，给了大侄子钱，很快一副新牌回到家里。我们三个人坐在热炕上玩着。

嫂子笑眯眯的站在二门口，远离灯光，远离人群，偶然接满库一句，也会不时被大哥哥呵斥。她站着，听着，听着站着，悄无声息一个人去了后院。看着嫂子的境遇，我心里不免感叹：结婚近乎十年的媳妇，两个孩子的妈，依然是这个家的外人！

天完全黑了下来，大姐、二姐一家，都要走了。婆婆招呼嫂子给她们带上结婚当天的剩菜，全家人热热闹闹的送走了客人。我又回到炕上和侄子们打牌。

“哎，客总算是走完咧，咱一家子坐到这儿说说话！来，都坐到炕上来，坐到炕上来！”进门的婆婆笑呵呵的招呼。然而，没有一个人响应，大家都坐在各自原来的位置，众口一词：不冷，不冷！

“妈，你的尿盆提咧没？没提我叫红红给你提去！”突然，耳边传来大哥的大声大气的问话声。

婆婆平静的说：“我提咧，你不管！满库，妈说你也坐到炕上去，今个也跑腾了一天，累很。快去，快去！”

满库讲演的情绪正浓，回过头：“不用，不用！我家这两年运气好很，给慧娟调工作，王总亲自找的董事长，为了给我帮忙，孙总家媳妇都没有办法进我家单位了。单位不招女生，王总已经缠着董事长把慧娟调进来了，再咋好意思张口嘛！孙总家媳妇到明年才能调进来。……”

原本同甘共苦的努力从满库嘴出来已经变味，再听进自高自大，自私自利的公婆耳朵，我从心里理解父亲的生气，认同他和母亲那喋喋不休的批评。

“那你家单位为啥不要慧娟呢？得是你家单位好，进人挑呢？嗯，就是的，眼看的，人单位好了，弄啥可不挑呢，妈说好，好好好！这事办的好，还是我儿有本事，两人到一垯垯了好么，好好好！”婆婆一脸欣慰。

“到一垯了就一条心咧，不了，成天给火车膏咧油咧！到一垯好！一个单位有啥事，满库也能照顾上慧娟！”公公一本正经说。

“满库沃从蕞蕞就有主意很，弄啥事还带稳当很，一点都不张扬，悄不念喘就把啥收拾好咧，比我强，比我强！”大哥一脸的羞愧。

“谁就是你！狼的粪不壮地倒坏麦根呢！”嫂子斜眼瞪着大哥嬉笑着数落。

“走走走！tiang弄你啥去，你迭知道个啥些！”大哥呵斥着嫂子，嬉戏夸张地推走她，一脸的愤怒。

大哥夸张，恼羞成怒的样子招来一片欢快的笑声。只是我却无法承受这样的快乐！生气的我不断劝说自己：“清高一次，何必跟那群井地之蛙记较，让自己成为众矢之的地‘打铁还需自身硬！’口舌之争一点价值也没有！”

“总的来说，领导对我不薄！这俩年我家运气好，遇上的人好！我不管单位以后是个啥样子，我都要好好给人干工作。孙总就准是我的直接领导，我努力的工作的成绩他直接受益，人王总都离开天津了，成了公司的副总，人不管咱完全可以，你努力工作是应该的……”满库手舞足蹈继续着送客前的话题。

“就是的，看你家王总沃人好的！嗯，看不是nia领导，你俩个能了？嗯，听妈说，要把人的好处记住呢！过完年去了，看给领导捎个啥东西，把人的心补嘎！……”婆婆拉着长声音，一本正经的说着。

“妈，你尿盆提咧么，没提拿我给你提去！”大哥再一次打断了婆婆的话，高声说。

婆婆笑笑：“我提咧，你包管！包管！”转头便面露不悦。

听到这娘俩的对话，我暗暗一笑，心里说：“这大哥也真是的，提尿盆也不避讳，这么多人！”回头看去大哥陕西大男人的味道十足，陡然间觉得大哥孝顺！看着婆婆那布满皱纹的脸，一种敬佩的感觉从心底升起。

“咱农村人能给nia王总连孙总捎个啥东西！咱还是有个啥好东西人能看上眼嘛！”满库笑笑说“我去了好好工作就是对领导最大的回报！”

公公说：“也就是的，咱屋能有个啥好东西！人都是总级的人物，屋缺啥嘛！”

“看你说的，人缺啥不缺啥，拿个东西是咱个心么，礼轻人义重！这回人帮你咧，奥，你不念喘，看人下一回就能帮你嘛！”婆婆回头瞥了公公一眼，一本正经的说。

“……”

“……”

霎时间，一屋人为了一个表达心意的礼品七嘴八舌，观点不一！但捎东西成了大家的共识，就连两个侄子都加入到讨论中。时间晚了，我的上眼皮不断的打着下眼皮，肚子一阵阵难受。不得已我，揉揉脸，开口说：“城里确实不缺咱农村人手里的那一点东西。王总，孙总都是多年的领导咧，更不缺钱！咱也不能给人送钱去！一，咱送不起，二，那是害人！我觉得现在城里比较稀罕粗布单子，你包操心咧，我到时候把我的陪发单子给人送几个，表示一下心意，就行咧！领导人帮咱不图咱的东西，人图的是满库好好干工作！满库干的越好，领导会觉得越值！咱也就把领导推到伯乐的位置上去咧。给别人一种高级的精神享受！”

我的话附和的越来越少，满库翻译的却越来越多，终于都听明白了。一个个嘻嘻哈哈，叽叽喳喳个个为自己没有听懂我的话而自嘲。

“好好好！慧娟这办法好，咱也能拿起，人也喜欢！好，就这么办！我看时间也大咧，咱都睡觉……”

“妈，你的尿盆提咧么？没提，拿我叫红红给你提去！”大哥打断婆婆的话又一次问。下炕的我觉得真是有些奇怪。

“提咧，你包管咧！”婆婆的语气有些不耐烦，眨眼缓和语气说：“我提咧，你包操心了，都睡去。我看慧娟像累的很，今个折腾人的！慧娟，妈说你得是困了？”

“慧娟早都撑不住了，沃你包看高高大大的，其实是个大炮绿辣子！这俩天还病着呢……”没等我开口，满库提来我的鞋子，抢先一步说。

“那就睡，老早休息！满库，你家今年买房了，你哥哇攒咧八千元，我来给你哥说，叫你哥给你先用去，你哥这俩年卖菜生意不错，一天好了能挣个百儿八十的……”婆婆的声音越来越低，大哥一转身独自去后院。

困倦的我穿好鞋子，向自己的房间走去，耳边传来满库的吆喝声：“不用，不用！我家已经贷好款了，我哥挣雾些钱也不容易……”

“唉，不容易，你也不是白拿他的，等你有钱了，你可还他呢么，妈给你哥说，叫他给你，叫他给你！……”

“你哥有钱呢，你先用去，等他盖房你可给他么……”公公跟在后面说。

来到自己的新房里，口渴的我四处打量着，寻找水杯，暖瓶的身影。然而，房间里除了柜子床，沙发什么也没有。我不知道明天的脸怎么洗，牙如何涮，晚上睡觉的尿盆在哪里！一股怒火阵阵上拱，努力克制着克制着。

“不用，不用！我款都贷好了，这会儿把我哥钱拿了，等我哥用的时候，我可到垯垯一呵弄么多的钱呢”满库回房的脚步越来越近：“不用，不用！”

“可不用啥呢，少还些利息不好？叫你哥给你，叫你哥给你！……”公婆几乎异口同声。坐在新房的我觉得可笑极了，天下有这么落空头人情的父母吗？

“贺儿，看你那天还嫌呢，看房子收拾好了吗？”满库得意洋洋的左盼又顾，欣赏着自己的“洞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