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大年初一小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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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奈的母亲看看我,再看看玉立,突然,她顺手拿了一个二尺长的细扫棍兴奋的说:“玉立,那妈给你拿个香,你用香头点炮,离的远没事,妈说拿这个棍棍把鞭炮挑着没事!”

“不行,不行,妈不行!棍棍太短了,太短了!”玉立向后退着胆怯的说。

“嗯,这个短啥呢,这么长的棍棍呢,人都到手上提着敢放炮,给你一截棍棍,还不敢,真个是鸡毛凤胆的!嗯,……,把你雾一点本事看着!”母亲恼了,推了玉立一把,不悦的吼。

“嗯,你咋没说拿个筷子些!”突然父亲跳下炕,推开母亲:“去,重寻个长棍棍去。这么短,还细的忽闪,看娃就能拿到手嘛!”

终于,母亲找来了一根竹竿,父亲挂好了鞭炮,正要点燃。

“哎!包急,包急!掌柜的,你连娃把炮拿到猪圈跟前,叫娃从里到外,角角落落都走一遍,把屋的霉气、牛鬼蛇神都赶出去!一年年咧么!”听到母亲的话,我向黑影处一看,骤然间一身的鸡皮疙瘩。

父亲不悦的看了母亲一眼,只是很快就被笑容和爽快代替:“对!就你妈说的办!这可要啥呢嘛!”他领着玉立拿着长竹竿,向后院走去,而我却迟疑了。

“去些,你也连你爸连娃放炮去!”母亲推了我一把,笑呵呵的说。

竹竿太沉了,挂上鞭炮,我和玉立单独谁也挑不起来,父亲笑了:“哎,你俩个一天迭把饭吃到垯垯去咧,一个竹竿都拿不起!姊妹俩个一垯垯握着,爸给你家点炮!”

“霹雳啪啦”鞭炮响了,火星四溅,玉立惊慌的松开手跑了,心惊胆顫的我闭着眼睛,摇摇晃晃,失声的喊:“啊,啊,我害怕,害怕,拿不住了,拿不住了……”

“哎,过年的炮不能灭!撑着,撑着!”母亲站在房檐大笑着喊。

“哎,鸡毛凤胆的,一个个都能弄啥!放个炮都不敢,拿着!拿稳了,给前走,谁家到屋放炮呢,给芒上走!”父亲站在不远处,嬉笑着吼。

“爸,你放炮,我害怕!我害怕!快点,快点!”惊慌失措的我闭着眼睛大喊。

“嗯!把你俩个能弄啥!一个个屁大沟子松的,放个炮就把人吓成沃咧!”嘻哈的父亲终于接过我手中的竹竿,带着我和玉立一路从后院走到了芒上。放完了鞭炮,又点燃了三个大炮,“嗵,嗵,嗵”震耳欲聋的大炮声,吓得我和弟弟嬉笑着躲的老远。

炮放完了,我们站在门口,看着天空难得一见的焰火,玉立又跳又笑,沉浸在了一种节日的喜庆中。

“走!回,炮都放完咧,这年就算过咧,这么冷的,走,回去坐热炕上去,叫你妈给你家把花生、瓜子、糖拿出来吃去!”父亲笑呵呵的一挥手,我和玉立高高兴兴从芒上回到家里。

柜盖上摆着母亲拌好的猪头肉,冻肉,牛肉,肥肠和几个冒热气的包子。

“掌柜的,这么好的菜呢,不剩给娃儿们把酒拿出来,都喝一杯!一年年咧。”父亲看着柜子上的菜碟,笑呵呵的说。

“嗯,算了些,冷哇哇的,喝些热水,算咧!”母亲坐在热炕上笑笑说:“咱怕真个是有了一顿,没了qie棍!明个上午再喝!”

“一年年咧,喝喝喝!就咱一家人,都喝,为啥可不喝呢!苦做着美吃,买来就是给娃们吃的,喝的!拿拿拿,瓜子,花生,糖给娃儿们也都拿出来,叫吃去,就么个事咧,过年呢。”父亲一本正经的站房间中央指使。

母亲不情愿的从热炕上挪下脚,从柜子里拿出瓜子,花生,糖和葡萄酒,一人一杯。看着丰盛的年夜饭,我和弟弟乐的不知道自己姓甚名谁。

“掌柜的,看我给咱买的这几个酒杯咋样?喝葡萄酒美很,大小刚合适!”

“好,好好好!”父亲脸上露出为难的笑容:“还专门为喝个红酒买咧几个杯子,你妈这也是的!讲究的很!”

“咋?那我还给你买了几个小酒盅!看,稀样不?”说着,母亲又从搬柜里拿出几只精致的小酒杯。

“嗯!”父亲笑了:“咱一个滥农民,看一年年能喝几回酒,还专门买了俩个酒盅!”他接过杯子,认真的看看,惊讶的喊:“哎!还是任个人聪明,你看nia这么蕞个家俱么,上面这画画的,精巧的,这瓷你看些,细的,放过去,你有钱也买不来!”

“这还不贵,五毛钱一个,我就给咱买了几个,过年待个客,平时来个人,看也就是一样家俱咧。”母亲笑呵呵的凑到炕边,一脸的成就感。

“好好好!喝酒,喝酒!……,哎,不对,这怕也得说个啥,一年年咧,咱一人一句,看明年都有啥目标呢,啥想法呢,都说说!”父亲端着酒杯,示意我们全家举起来。

我和玉立相互看看,嬉笑着举起了酒杯,母亲端着酒杯,坐上了热炕,笑呵呵的对父亲说:“你说,你说,你是咱屋的老大一个,你先说!”

父亲稍做沉思,郑重的说:“八五年都辛苦了一年年,这就准过去了,明年,希望咱们全家继续发扬勤俭持家的优良传统,把咱屋的经济搞上去!当然这是我连你妈的事,玉立连慧娟,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争取给咱拿个奖状回来,我还是那句话,谁能给咱拿个奖状,我就给谁买个城里娃背的文明书包,绝不食言,当场兑现!来,干杯!”

“掌柜的,你不是爱喝白酒嘛,来,来来,这还有专门给你买的白酒呢!”母亲放下酒杯,突然从身后的柜盖上拿出一瓶没开盖的白酒。

“嗯,嗯,嗯!你这人些!嗯,咋么有眼色的!”父亲多少有些不痛快,他笑笑着说:“nia国宴上,领导举起杯子,就干杯,你到底呵打蛋就能行!先干了再说!”

四只酒杯碰到一块,发出清脆的响声,那一声,让我的内心有一种说不出的激动。父亲一饮而尽,而我和玉立却是小口嘬着,虽然口里苦涩,心里却甘甜无比。一种从未有过的重视感萦绕在心头。除夕夜,虽然炮声连天,而我却睡的香甜。

“慧娟,玉立,起来,起来,过年呢,今个早上不准睡懒觉!赶紧的,看妈给你家把新衣裳都套好了,起来,赶紧穿,穿上芒上耍去!人nia娃都到芒上放炮呢。”随着母亲的呼唤声,耳边一阵阵热闹的炮仗声。

我和弟弟睁开眼睛,我们的新衣服都套在棉衣棉裤上了。玉立的上衣是一件皮夹克,毛绒绒的衣领,光滑噌亮的棕红皮子,更让人惊艳的是衣裳里面还有一层软软的绒绒布!咖啡色的裤子上面贴着两只彩色格子的面兜,裤腿上有两条彩色的咪。弟弟穿在身上俨然一位福尔莫斯,那叫一个精神!他惊艳的喊了一声:“哇塞!”一转头,看见睡觉的父亲,赶紧捂上了嘴。

“妈说不怕,不怕,今个他你爸不说你!过年呢,有讲究呢,你今个也学乖些,包叫大人说!今个要是被大人骂了,按过去的说法,你这一年年都不顺,挨一年年的骂!”母亲站在炕边,扶着玉立坐下,给他递上新单布鞋。

我的新衣服则是一身小西服,上衣裤子同种面料,母亲说这叫套装,只有城里人才穿的款式!后腰的假衣带,小折子,再订上两颗大的包布纽扣,真是没见过的漂亮。虽然衣服套在棉袄上有些紧,绑的人不太舒服,可是我还是很高兴!

地上的新鞋是那么的扎眼,我赶紧跳下炕,去穿自己日盼夜盼的新鞋子。然而,鞋子小了,无论我怎么试,都无法让脚后跟进入鞋子。大拇指已经被挤的生疼,小拇指被夹的麻木了,鞋依然没有穿进去。看着脚上的小鞋子,我的怒火突然冒了出来,真想跑到母亲跟前大闹一通,问问她为什么总是给我小鞋子穿!

厨房里传来玉立生气的吼声:“看你做的鞋!这么蕞!”

“哎,鞋垯垯可蕞些,这么大的鞋么,穿去,坐到哇慢慢穿去!叫你姐给你帮忙!”厨房母亲急切的辩解声让我恼火不已:明明鞋小了,总说大!难道母亲真的看不见我们的脚有多大?

“穿不上!根本穿不上!”玉立极力压抑着哭喊声。

“能穿上,能穿上,咋可穿不上些!走,到房子妈给你穿,妈给你穿!”母亲提着玉立的新鞋,来到房间,玉立却站在门外不愿意进来。

“来些,进来些!这娃些,妈说鞋能穿上就能穿上,来妈给你穿。”母亲站在房间电灯下,不断的叫着。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不敢吭声了。放下新鞋,重新穿上鞋底磨透的旧鞋,呆呆的坐在凳子上,听着外边“噼里啪啦”的炮竹声。

“玉立,玉立!”父亲一改往日那种厌烦的神情,耐心的说:“爸说你进来,进来叫你妈给你穿,包使性了,今个过年呢。进来,进来!”

玉立站在门口,探探脑袋,依然站在原地,没有挪动脚步。

“进来些,这娃些,看你爸叫你呢,你还知不道给进走,还牛到哇准备挨打呢?进来,妈说进来!”母亲连说带拉,想把玉立带进房间。

玉立使劲的甩开母亲的手,大声,装出平静的样子说:“我自己走,我自己走!”

进门的玉立坐在凳子上,母亲拿着新鞋,使劲的给玉立的脚上套:“使劲,使劲!给进伸,给进伸,这娃些,给前使劲都不会!嗯,……”母亲用尽浑身的解数,急的满脸通红,鞋却依然无法包住玉立的脚后跟。

“这娃些,鼓劲!嗯,屁脚咋长的这么快的!给进塞,……”‘啪‘的一声,母亲的手打在了玉立的脚踝上,他“啊!”的声,吼:“鞋蕞了,你打我脚弄啥!”

“垯垯蕞了,垯垯蕞了?是你不会使劲,新鞋么,垯垯有个‘噗通’一下子就塞进去的?那样,穿着穿着就遗呢!”听着母亲背着牛头不认脏的说法,我心里厌恶极了。

“明明是蕞很,脚后跟还有这么多呢!”玉立大声吼。

“不蕞,不蕞,你这鞋还是你姐的鞋底,原来给你做的蕞了,我都撂了!这个不蕞,妈说不蕞,你鼓劲,鼓劲!”

父亲炕上睡不住了,他坐起身,盯着母亲给玉立穿鞋子,终于他发话了:“鞋像就是蕞很么!你给娃重新想想办法,看连么个就能穿进去?”

玉立站起身,大声委屈的说:“鞋就是蕞了,我给我妈说,我妈总不信,还不停打我!”

母亲不好意思的笑了,冲着父亲说:“鞋就像是蕞咧一点点,撑嘎就能穿!你儿就是惯的咧,一点委屈都不受!新鞋么,还能噗通一呵就能穿上嘛!这会儿一呵穿上,一时就可大的遗呢。”

“就是得么,玉立,新鞋都夹脚呢,穿嘎就松咧,叫你妈给你想想办法,撑嘎,就能穿咧。”父亲转头对玉立说。

玉立抽噎着:“人nia娃过年都穿新鞋呢,就我没有!雾个鞋根本就穿不上。我妈做鞋每回都蕞咧,就没有一次大的!”

“你妈的屁!可鞋每次的都蕞咧,真个没有一次合适的?一天胡说的啥呢!”母亲急急的骂着玉立。

忍无可忍的我提着新鞋,重新坐到椅子上,向父亲展示:“就是的,我妈没有一次把鞋做合适的!从来都是刻鞋底的时候大的比船还大,鞋底刻好半年才拉呢,拉上半年,半年才刻鞋邦,等真正穿到我家脚上就蕞咧!玉立说他的鞋蕞,我的鞋更蕞!爸你不信,你看。”

父亲看那露在鞋底外的脚后跟,瞪着着眼睛,吃惊的说:“去!还能差么大的咣咣。你妈眼就再拙的,也不能差么大的向口!”

“爸,你自己看看,脚已经伸出了鞋底,何况鞋周边还给缝上一圈,再缩短些,你看这样的鞋就能穿吗?”父亲怀疑的眼神让我伤心极了,拿起新鞋,爬上炕,我用脚对比着鞋底,让父亲亲眼看看那施刑的工具。

父亲认真的看看鞋子,看看我,再看看母亲,一句话不说。

“爸,你看,这就是我妈一天给我穿蕞鞋的结果!”心酸的我脱下袜子,指着全部拱起,变型的脚指头伤心的说。

“一个屁女子,总不说自己的屁脚长的快,一扎高个个子,丈二长的脚,夹嘎怕啥!”母亲脸‘唰’的沉了下来,冲着我咬牙切齿的吼。

“没事,谁的脚指头都拱着,人走路就靠脚指头抓地呢。”父亲笑笑,不为然的说。

伤心愤怒的我脱口而出:“爸,那脚指头上这厚厚的老茧也是每个人都有的?你看我的蕞拇指,老茧比脚指头还要大!多半面全是老茧,指甲都长成一堆,看不出个平面来。这也是每个人都有的吗?”父亲不吭声了。

“自己就长咧么个怂屁脚!脚大怪骨跩子,可是鞋把你脚夹的咧!一天没屁放咧。”母亲狠狠的瞪了我一眼,转身向厨房走去,边走边骂。

我真有一种冲上去打一架的冲动,心里不断劝自己:“这次父亲亲眼看见了,看他怎么说,先别急!”

“哎,哎!……!你沃人咋是个沃些!平时稍微少睡一时时觉,给娃都把鞋做出来咧!”父亲冲着窗外外的母亲淡淡的说,丝毫听不到半点生气的味道,似乎还夹杂着一丝哀求的感觉。我的内心失望极了!

“你也瞎为咧!还告你妈的状呢?沃连我一头大的光归,沃不想弄了,你说爸有啥办法?你有本事了,把你妈哄高兴,你妈高兴了,看nia就给你做啥就有心劲咧。顶着来,告状,去,明个你妈不高兴了,就沃蕞鞋,nia还不做咧,你还把nia扛起轮嘎?!”收回目光的父亲淡淡一笑,冲着我一字一板的说。

我突然间觉得心沉到了海底,意料之中的失望。穿着新衣裳,听着新年的炮竹声,坐在干净整洁的房檐下,我觉得自己客居于此!一种被遗弃的感觉在心里翻江倒海,却找不到可以诉说的亲人。呆呆的,呆呆的,坐在热炕却感觉不到半点温度,更别说过年的欣喜

“我看玉立的鞋差的还小些,撑嘎还能穿,你去下去,给娃把鞋撑嘎去!”耳边突然响起父亲的说话声。

默然无声的我跳下炕,穿着弟弟的鞋,在院子里走来走去,觉得没意思极了。平常难得一见的肉饺子吃到嘴里也感觉不出它的滋味。

“玉立,妈说饭吃了,你姐也给你把鞋撑咧满满一早上了,来,赶紧穿上,穿上再出去耍去,过年呢!”母亲一把拉住穿着破鞋的玉立,笑呵呵,急匆匆的喊。

玉立千磕万挤,在母亲不断的帮助下,总算把脚挤进了鞋里!然而,没走一步,便呲牙咧嘴的喊:“太紧咧,太紧了!”

“没事,你姐脚比你大,都给你穿咧一早上咧,你走走,就好咧!”母亲推着玉立,笑呵呵的不断的劝说:“耍去,妈说耍去,过年呢,人nia娃都穿新鞋呢!”

父亲爬在炕上,嬉笑着:“好着,好着呢,你姐给撑咧半晌咧,还夹啥?新鞋么!新鞋‘噗通’一呵穿上,过俩天大的穿不成咧!……”呲牙咧嘴的玉立重新换上旧鞋,厥着嘴,给自己装上花生,瓜子在父母的注视下向房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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