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逢霖：“……”

他小心翼翼的问：“做什么梦了？”

什么样的梦能让林硝这个向来不怎么显露情绪的人哭成这个样子？

林硝目光空洞的看向别处，好一会儿才说：“梦见我生了个孩子。”

叶逢霖心脏猛地一颤，他心虚的看着林硝，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林硝洞悉了一切。

“可你不喜欢。”林硝目光悠悠转向他：“你说我骗你不会生孩子，说我逼你成为一个父亲，把责任强加到你身上……”

叶逢霖连忙说：“你别瞎说，先不说你生不了，就算生得了，生了就生了，我会很高兴。”

林硝顿了顿，问：“你想要孩子吗？”

叶逢霖警觉起来，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问：“怎么问这个？”

“你爸肯定不会善罢甘休。”林硝说：“他无论如何都会让你要一个孩子，我生不出来，他会想尽办法让别人替你生一个。”

“……”叶逢霖皱眉：“我爸今晚是不是跟你说了什么？”

林硝疲惫的摇摇头，没说话。

叶逢霖却有些恼火了：“我就知道他不会说什么好话，还故意把我支开。”

林硝闷不吭声，默认了这件事。

这父子俩齐心协力来算计她，那她不介意做个挑拨离间的坏人。

“别怕。”叶逢霖抱了抱她：“我不会让他伤害到你，以后我们不回家吃饭了，减少跟他的接触。”

后半夜林硝一直没睡着，压在心口的那些事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来。

旁边的叶逢霖似乎也没睡好，呼吸时深时浅，翻身的频率也比平时要高。

第二天，林硝照常起床做早餐，叶逢霖帮忙一起热牛奶，两人在厨房各忙各的。

叶逢霖搅动着奶锅，突然问正在切牛油果的林硝：“昨晚你说的事我想了很多。”

林硝停下动作，偏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叶逢霖跟她对视了一眼，又立刻收回目光，神色里带了几分心虚：“如果要一个孩子就能堵住我爸的嘴，那要一个也不是坏事。”

林硝眼神顿时凛冽起来。

终于要说了吗?

这一刻她居然有种犯人终于等到判决的感觉。

“怎么要？”林硝问：“找代孕吗？”

“不是，我们自己要一个。”

林硝把手里的刀往砧板上重重一放，发出一声脆响。

叶逢霖吃了一惊。

“你是故意刺激我吗？”林硝问：“明知道我生不了，还说这样的话。”

“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叶逢霖连忙解释道：“我们先去医院做个全面的检查，先了解你不孕的病因，现在的医疗手段能治愈很多不孕，说不定你就在能治愈的范畴内……”

林硝往后退了几步，看着叶逢霖笑，笑着笑着又哭了起来，她捂着脸说：“我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你会向你爸妥协的，告诉我你的下一步计划是什么，是不是先去做个检查，发现治不了，要么在外面找个女人代孕，要么名正言顺的跟我离婚？”

“不是，我没有，你听我说……”

叶逢霖慌了，他连忙凑过来想抓住林硝的手让她冷静，却被她重重甩开：“你何必这样，我跟你的婚姻本来就是各取所需，现在我给的东西满足不了你的需求，你想解除关系这无可厚非，只要你提出来我就会答应，绝对不纠缠，可是叶逢霖，你何必这么羞辱我！”

“我没有，林硝你听我说，我真的是想从根源上解决问题，你不愿意咱就不做了，你冷静一点好吗……”

林硝连连后退，摆出彻底拒绝的姿态：“你别过来。”

叶逢霖：“……”

“我不怪你，我的缺陷摆在那里，你不接受这是你的选择，更是你的自由。”林硝收起眼泪，做了个深呼吸的动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离婚协议你来拟吧，签了字我就搬出去，事务所那边还有事，我先走了。”

叶逢霖：“……”

眼睁睁看着林硝稍作收拾就拎着包出门上班，他跟被当胸踹了一脚似的，又闷又疼，后悔莫及。

明知道孩子这个话题是林硝的痛处，他还不知死活的去踩，林硝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全是他自作自受。

林硝出门后没开车，坐地铁去事务所。

事务所距离公寓也就是三四站路的距离，只是早高峰地铁人密密麻麻，她挤在其中，跟被淹没的蝼蚁一样。

看着地铁车窗玻璃上映照出来的人，林硝才惊觉自己变得有多狼狈，昨晚一夜没睡，刚才出门又匆忙，她没化妆还满脸疲惫，连头发都没理顺，整个人跟疯子一样。

她是怎么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的？

跟叶逢霖在一起之前，她虽然卑微懦弱，但骨子里还是保留着那一份孱弱的自尊，被欺压狠了触底反弹，她甚至会狠狠爆发一次。

跟叶逢霖在一起之后，那个男人给过她短暂的自信，她迷迷糊糊觉得那就是爱，其实说白了，那不过是天之骄子随随便便伸出的手，顺手把她从泥地里拉出来罢了。

作为一株菟丝花，她不该在攀附上大树的枝干后就以为自己有了跟大风对抗的力量，现在枝干想缩回去了，她瞬间从枝头跌落，摔了个狗啃泥。

不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太贪心，生出能力以外的欲望。

到了事务所，时间还早，同事们都还没来，林硝跟游魂一样飘进办公室，她对着办公桌上的电脑发了一会儿呆，花了半个小时整理思绪，然后迅速冷静下来。

她得感谢自己作为律师的职业习惯，让她没时间，甚至是不习惯在悲伤里泡太久，短短半个小时，她就已经梳理好离婚前后的种种了。

首先是还钱。

事务所创办初期她借了叶逢霖一百万，这对她来说是一笔巨债。

事务所如今虽然慢慢走上正轨，但是规模还没扩大，想在短时间内盈利到数百万足以还债，那会很冒险。

创业要一步一个脚印慢慢走，林硝懂这个道理，太过激进强行发展起来的业务根基不稳，迟早会出事。

事务所不是她一个人的，她就算想强制性发展业务，作为合作人，谢蘅也不会答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