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第二百九十四章

最后一句话一出口,云一自己都吓了一跳,如果事情真如自己所想的那般,那夜言景越可就太可怕了。明明已经发现了他在暗中窥探,既然还敢镇定自若的抖出那么大一个秘密,他是胆子太大还是吃定了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

还有,言景越不是没有修为吗?既然没有修为,他又是怎么发现自己的?自己那夜|情绪确实有些失控,可再失控他也知道要藏了气息,没道理就让一个半点修为都没有的人寻到了踪迹。

云一脸上的震神情时而震惊,时而疑惑,时而又变得愤怒……他下意识地抬头去望战子越。

就见战子越摇了摇头,道:“言二没有发现你在暗中窥探你,我还是了解他一些的,他若是知道那夜你在暗中窥探他,是不可能还会说出那样的话。”

“……”

这解释还不如不解释呢。云一更加茫然了,有一瞬间他几乎就要否定自己的智商了。他纠结的蹙着眉头,追问道:“那到底是谁最先发现我的?!”

战子越又一次摇了摇头:“我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先发现你的。我只能确定一点,你暴露的时间,是在言二抖出言贵妃还活着的秘密之后,并且很是迅速及时的做出了应对之策,所以当我们闯进言府时,并没有看到什么言贵妃,而是一个半夜登门与他私会的女子。”

说到这里,战子越似自嘲、又似无语一般的摇了摇头。

那夜他们闯进言府时,看见的,的确是言景越正与一个美貌女子花前月下,可也正是那女子告诉了他,他们是在演戏。

那女子看起来弱弱柔柔,娇美至极,看起来似乎是哪家的大家闺秀,而言景越给出的解释,也是说那女子是大家闺女,在家中很是娇贵,还叮嘱他莫要把今夜看到的事情说了出去。

可哪个娇贵的大家闺秀手指上会有老茧?尤其是右手虎口处的老茧,厚厚一层,分明是长年使用刀剑所至。

战子越的武器是斩云刀,他自己就是使刀之人,自然对那样的老茧再熟悉不过了。

而且那女子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异常来,可她喘息声却很重,额间还布着一层薄汗,这分明就是刚刚经历过一场剧烈运动或是急速奔跑所致。

可那女子是乘坐马车而来的啊。退一步说,就算她是徒步而来的,可从言府到战王府约有七八里的路程,从云一发现她,再到云一回战王府将他拉到言府,一来二去所用的时间,最少也有小半个时辰。

这么长的时间,就算那女子绕着皇城跑了一圈,休息了这么长时间后她也该缓过劲儿来了。

可这也仅仅只是战子越的猜测而已,所以后来,不管云一怎么在他面前叨叨言景越就是杀死云五的凶手,他都只是沉默着不语。

云五对他很重要,可言二对他而言也同样很重要,他下意识地不愿意相信这件事情是真的,不愿意相信自己视为挚友甚至愿意拿命去护的朋友竟然利用了他。

直到昨夜……他用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多方打探排查寻找,终于找到了那位所谓的大家闺秀……的尸体。

没错,就是尸体,埋在皇城一百多里外的荒草丛里,尸体挖出来时,肉身已经腐烂了,但勉强还能看出眉眼,所以他很快就辨认出了那俱腐烂的尸体,正是那夜在言府与言景越花前月下的那位“大家闺秀。”

他当夜就找了最好的仵作验尸,而仵作给出的尸体死亡时间,正是他夜闯言府的时间……

战子越猛地灌了口茶。纵使心中有再多的不信,可当事实和证据就摆在你面前时……你想不信都难。

云一已经不再为“到底是谁发现了他”一事而纠结了。是谁发现了他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爷终于信他了,终于愿意找小娘子来问个清楚……对了,小娘子!

云一从窗口探出头去向外张望,又一次嘀咕道:“小娘子怎么还没来?别是惹恼了陛下给关起来……”

咚!

话音尚未结束,耳边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云一本能地寻声望去,就见战子越黑着一张脸,重重一拳砸在了桌面上,冷嗤道:“他敢!!!”

云一:“……”

云一收回目光,心道:“他敢不敢且不说,不过他不能却是真的了。”

老王爷如今正在收拢兵权,如今整个大瀚朝三分之二还多的兵权都进了战王府的大门,这种情况下,倘若战王府想要护着谁,恐怕还真没谁可以拦得住。

皇帝也是不能的。

……

言府马车内,烈小七问出了心中最后一个疑惑:“盛皇为何要对我下毒手?!”

言景越似乎已料到她会有此一问,瞥她一眼,问:“你心里不是已经有答案了吗?”

“……”

烈小七不语。没错,她心中确实已经有答案了。

可她毕竟是缕来自异世的幽魂,她过来也不过才短短不到一年的时间,再加上她原就对朝堂政事不感兴趣,且也没时间去培养兴趣——在没看清自己的心之前,她要忙着自救;在看清自己的心以后,她就更要加倍的忙着自救了。

因为只有她活着,她才能协助纳兰助他母亲完成心中的夙愿。

对她而言,再没有什么比这更重要的了。所以,她心中虽有答案,但却不确定,她想听听言景越的答案。

阳光穿透车窗,在少女那张白皙莹润的仿若凝脂一般的脸上,撒下一层薄薄的粉色余晖,衬托的那张小脸愈发的娇艳动人了。

马车内空间有限,两人虽是相对而坐,可两人中间隔着的距离着实是太小了一些,从言景越的视线看过去,他可见清晰的看见少女的面颊完美到竟是连半点瑕疵都没有。还有秀丽而又带着点英锐之气的双眉,高挺而秀气的小鼻子,以及……紧紧抿着的樱唇。

言景越忽然觉得眼睛有些不听使唤了,心中念着“不能看不能看”,可眼神却是着了魔似得,就是移不开。

他一时竟是看的有些愣怔了。

烈小七蹙了蹙眉,冷声唤道:“言公子?言公子!”

她连唤两声,言景越这才恍然惊醒,回神间对上少女那双怒意甚明的眸子,他顿时就有了一种“偷窥被人发现”的羞耻感。他忙狼狈的把目光移开,心中懊恼自己竟然会在如此不合时宜的情况下分了心神。

不知是不是错觉,刚才自己的心跳……似乎突然跳动的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活跃一些。

许是因为他突然跟一个陌生女子同坐一辆车,觉得有所不适,所以才会心跳的快一些吧。

言景越为自己突然的心跳加快找到了一个自认为很合理的解释。毕竟,除了母亲和姐姐以为,他还真的没有跟哪一个女子同坐一辆车的经历。

而且还一坐就是一个多时辰。

这么一想,言景越心中那种“偷窥被发现”的羞耻感终于退去了。

对面,烈小七却不知这些,她只对言景越一直盯着她看心生不悦,见那眸子移开了,她这才冷着脸,重复着自己刚才的问题:“盛皇他为什么要对我下毒手?!”

言景越神色已经恢复了正常,他这次倒没再反问烈小七,而是利落地回道:“因为皇帝想给自己留一个退路啊。一个万一事情败露后的退路。试想一下,他朝我母亲下手,可以解释为他是想借我言家之手帮他除掉前皇后。但你们烈家呢?你们烈家不一啊,你祖父烈国老师,还有你父亲护国将军,他们当时可是他的左膀右臂呢!”

“所以,假如日后事情败露了,只要他放出你我皆身中寒毒的消息,那么他就可以不承认,并且他还能理直气壮的反问:我怎么会舍得对自己的左膀右臂下毒手?因为在世人的眼里,他还要指望着他的左膀右臂帮他守护江山呢。”

是啊,谁会舍得砍掉自己的左膀右臂呢?!

这答案,果然跟自己猜测的一样。

烈小七沉默不语,她忽然觉得心头堵的厉害。为原主的祖父和父亲感到不值。父子二人全力辅助拼死效忠的,竟会是这样一个视他们为棋子的君主!

他们若是知道了真相,只怕是做了鬼,也要闯了鬼门关回到阳间找盛皇索命的吧。

马车内再一次安静了下来。

过了好一会儿,烈小七这才收回思绪,想了想,忽然问言景越道:“你就这么自信我一定会相信你说的这些?!”

少女眸光如刀,锋利而森凉,似要将人刺穿了一般。

言景越迎着那目光,道:“你若信,自然最好;你若不信,亦是无妨。”

烈小七蹙眉:“何意?!”

“因为你的目标和我一样,都是要杀了那个人,不是吗?不同的是,你取他性命,是在一年之后,而我……”

言景越苦笑着摇了摇头,自嘲道:“我的情况你也看到了,我一个将死之人,自然是希望越早取仇敌性命的越好。奈何天不遂我愿,偏就让我遇上了你。我技不如你高明,身子骨也不如你健壮,所以我就只能向你坦露一切了。我不会去探寻你为什么要娶那人性命,我只盼……我只盼若我真活不到那个时间的话……你莫要突然变得心慈手软了起来才好。”

这就是他今天找烈小七的原因。他要加大烈小七对那个人的仇恨度。

说这话的时候,他眸中并没有面对死亡时该有的恐惧,自若的厉害。可烈小七知道,他没有说谎,他真的是一个将死之人了。

因为她和他一样,她知道寒毒的厉害。

烈小七忽然有点同情言景越了,鬼使神差一般的问道:“你就不好奇你我身中同样的毒,为什么我的身子骨却比你好吗?”

这话一出口,烈小七立马就反应过来自己好像说了不该说的话了,暗恼“我怕不是疯了吧?我同情他做什么呀?他可是杀死云五的凶手!”

然而……说出口的话又怎么收的回呢?

对面,言景越闻言,面上依旧没有什么波澜,只淡淡道:“不好奇。”

烈小七诧异:“为何?!”

难道他就没有半点求生欲?!

仿若读懂了烈小七眼中的疑惑似得,言景越道:“非我没有求生欲,而是因为我心里很清楚,不管我再怎么挣扎求生,也不过是徒劳罢了。嗯,你不要用这种质疑的眼神看着我,我虽技不如你,但好歹脑袋上也还扣着一顶大瀚第一圣手的帽子,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心里清楚。”

他默了默,幽幽道:“除非那人良心发现,肯把解药给我们。”

让盛皇好心的把解药给他们?怎么可能!那可是世间最凉薄最无情的人!况且他那么在意自己的名声,倘若他把解药交出来的话,那岂不是等于承认了他当年做下的那些龌蹉事?杀|妻|灭|子、陷害忠臣,朝中文武百官会怎么看他?民间百姓又会怎么议论他?他在位时可以用强权镇压,可等他百年之后呢?等他死了一会,史书上又会怎样去写他?!

盛皇脑子进水了才会给他们解药!

二人皆摇了摇头。皆觉得这种可能简直不亚与让太阳从西边升起东边落下——做梦!

烈小七觉的两人之间的谈话该结束了,她叫停了马车,起身欲下车,想了想,还是回头对言景越道:“我不会轻易改变目标的。所以……”

所以你可以放心的等死了。

她后面一句话没说完,可聪明如言景越,又怎么可能会听不出其中潜藏的深意呢?

他躬着身子站在车厢中,朝着少女跃下马车的背影,低声道:“谢谢。”

……

半盏茶后,烈小七从水云涧楼下路过,脚步丝毫不停。她的思绪还沉浸在马车内的那一番谈话中。

其实刚才那一场谈话,对她的冲击力并不算大,因为很多事情她提前就已经预料到了。比方说,言景越想杀了盛皇的心。这事她一个多前就已经知道了,并没有新意;再比方说,言景越会找她谈话。这事从他今天在皇宫里假装不认识她、又在盛皇面前反常的替她开脱这两点上,她就已经知道了言景越早晚会找上门来。所以也没有新意。

至于幕后朝原主下毒手的人会是盛皇……这个消息算是有点让她吃惊了,但也仅仅只是让她吃惊了一才而已,还不至于让她沉沦其中,久久不能自拔。

真正让她震惊的,是言景越。

她万万没想到,世代忠臣之家出身的言老侯爷突然起了逆反之心,不是因为他们言家想要谋大瀚的江山,他们只是想给唯一的嫡子嫡女报仇!

正如言景越所言,其姐言贵妃在没有成为贵妃之前,她原本该是有一桩很美好的姻缘的。

当年还不是言贵妃的言娇燕,与彼时尚书府家的嫡长子青梅竹马,情深义重,眼看着二人已经到了要谈婚论嫁的年纪了,哪知却突然出了言景越这档子事。望着刚一落地就开始备受折磨的幼弟,言娇燕心痛如刀绞,她听从家里人的安排,舍了自己的一生幸福,穿着凤冠霞帔,毅然决然的踏上了为弟复仇的不归路。

而尚书府家的嫡长子接受不了心爱之人的选择,悲痛之下一病不起,堪堪坚持了不过一月有余便一命呜呼了。而他离世的日子,正是言娇燕大婚的那一日。

得到消息的那一日,少女以指为笔,以血为墨,将满腔的悲愤以及对心爱之人的爱意书写在雪白的衣襟上,再亲手烧掉,埋葬……

从那一日开始,言娇燕便再不是昔日的言娇燕了,她成了后宫中一个心狠手辣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毒妇人。

可谁又能想到她舍了一生幸福去报的仇,实则却是一场天大的笑话呢!言家以为扳倒前皇后纳兰沁雪就是报仇了,殊不知,他们真正的仇敌却是盛皇,而他们言家,不过是仇敌手中杀人的一把好刀罢了。

言老侯爷只有一子一女,可就是这仅有的一子一女,却接连遭了盛皇的算计,这让他如何不怒?!

可言景越却已长成,他不忍再看到家里人为他付出和牺牲,所以他以姑苏城外的孤山上有可以解除他体内寒毒的奇草为由,将爹娘支配到了千里之外;又纵身一跃跳进深井中,换来言娇燕出宫探望他的机会,接着再一把烈火烧了言家的百年老宅,换来了言娇燕的自由身……

他自己则孤身一人留在皇城,拖着一副羸弱的病体,去迎战天下最强大的仇敌……

他给家里所有人都铺好了后路,却独独没有给他自己留下退路。

他……其实也很可怜的,不是吗?

烈小七走在人潮拥挤的街道上,想起言景越那张苍白的容颜,忽然觉得心头有些泛酸。

那酸楚像潮水一般,打的人难受极了。

却在这时,头顶忽有劲风直坠而来,烈小七心中警铃顿响,偏身正欲躲开,忽听头顶有人唤道:“小娘子!”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热门小说
相关阅读
陆少私宠:复仇娇妻别乱来皇妃嫁到:殿下,侍寝吧嫡妃难逃:王爷霸道宠Hi,我又见鬼了仙道至尊:绝色狂女霸道老公,束手就擒退散吧,本宫有外挂重生霸宠:摄政王爷太凶猛医妃毒步天下邪王驾到:萌妃,碗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