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福禄上前将茶接了过来，紧着脚步送到了御案前，“皇上您用茶。”

皇帝淡淡扫了他一眼，执起茶盏轻呷一口，忽然问周福禄，“朕听闻，最近李公子与故城走的有些近？”

周福禄的脖子僵了一下，随即微躬身应道：“是。先前皇上不是让李公子，多跟着故将军些许一些军务之事。”

皇帝冷哼一声，“如果真的只是学习军务还好。”

“奴才愚钝，不明白皇上的意思。”周福禄陪着笑试探着说。

皇帝阴恻恻的缓缓道：“如今故城在朝中可谓是风头正盛，李明基初回京中无权无势，自然急于结交朋党，同是习武之人，巴结故城自然比巴结丘世谦来的近一些。”

周福禄微笑了笑应道：“皇上的顾虑也是有的。”

其实周福禄想说的话很多，但心里的话却一个字也不敢说，只能随着皇帝的话附和而已。

待皇帝歇下后，周福禄抽出了空闲去看了看小五子。

“周总管。”几个小太监见了周福禄起身行礼。

周福禄点了点头，瞧着几个交好的小太监已为小五子整理好了衣容。

“周总管过来，可是有何事要吩咐我们几个？”小太监试探着问。

周福禄轻叹一声，“小五子也算是我一手调教出来的，我来送他一程。”

“周总管仁义。”小太监有些感动的一礼道。

其实周福禄心里觉得小五子死的冤枉，而且还与他脱不了干系。若他当时不在皇帝面前说错话，也就不会发生后的这些事情了。

不过如今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

周福禄从怀里摸出了一锭银子递给小太监，“给他添一口薄棺，好好送他走，余下的你们几个买茶吃。”

“小的们代小五子谢周总管，这宫中还将我们当人看的，也只有周总管了。”小太监说着心里觉着委屈，扯着袖子擦了擦眼泪道。

周福禄沉叹一声，“我若是不将你们当人，那也就是不将我自己当人看了。在宫中做奴才的都不容易。咱们不像宫女到了年纪就能放出宫去，咱们这一进宫门就是一辈子，总要自己人相互关照着些。”

“周总管说的是。”小太监应道。

周福禄拍了拍他的肩，“今后在御前当差要加倍仔细一些，万万不要有何疏漏，不然今日的小五子就是下场。”

“可小五子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就被…”

小太监的话还没说完，周福禄突然给了抽了他一个嘴巴，“我话还没凉你就忘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脑袋当成摆设不成！”

小太监明白周福禄是为了他好，捂着脸呐呐的应了一声，“奴才失言了。谢总管提醒，以后不会了。”

周福禄摇头轻叹一声，转身出了屋子，他站在台阶上仰首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一声长叹一声，“要变天了。”

故菀前去相府搜查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不但官员与各大氏族，就连百姓私下里都在议论这件事。

“还是早准备些银子干粮备着，看着样子，说不定哪一天就真的打起来了。”

“说的也是，这相国可是皇后的亲爹，岂是说查就能查的，这不但是驳了相国的面子，更是一并也未将皇后放在眼里。”

“这故将军也真是艺高人胆大，连皇后娘娘的娘家都敢说搜就搜。”

“我倒是觉得故将军干的好。丘家在京中一手遮天，就连府中的奴才一个个都是吆五喝六的，只要与相府挂了半点边的人，各个都成了咱们的主子。如今终于有一个人能为咱出头，咱应该高兴。”

“就是就是！故将军和时许人，若是哪一日故将军再次率军招兵，我还要投入他麾下为他效力。”

“这话不错，听说故将军最是爱兵如子…”

傍晚十分，故菀与戈白刚用过晚膳，乔齐晟便来了，“将军，白大人。”

戈白在书案旁处理公文，故菀则外靠在暖榻上，随手翻着一本闲书，见乔齐晟入内便将书扣在一旁问：“吃过饭了。”

“刚吃了。”乔齐晟笑着应道。

故菀指了指一旁的空位，“来有事？”

“将军可知道，如今您亲自搜查相府的事情，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连街边的百姓都在谈论这件事。”乔齐晟盘膝落座笑着道。

故菀一声轻笑，“估摸着明日早朝，必要闹腾一阵了。”

“而且百姓多数都说将军干的好，总算有人来压一压丘家的风头，不然再继续下去，就连丘府当中的狗都要吆五喝六的当主子了。”

故菀听着不由发笑，却忽然道：“丘家被贬损倒是把你乐的，你可别忘了你如今可是御赐婚约在身，丘家板上钉钉的二女婿。”

乔齐晟不以为意的撇了一下嘴角，“将军可别拿我打趣，我要娶得是若儿，跟她是谁家的女儿可没关系，她是谁丘家的女儿我喜欢，她是贩夫走卒家的女儿我也一样爱若珍宝，只不过是她恰巧托生在丘家而已。”

故菀听着忍不住发笑，扬声也戈白道：“你耳听见了，如今他说这些话都不觉得羞臊肉麻了。”

戈白从公文中抬眸笑了一下，“这一点，倒是比我做的好。”

如今乔齐晟已经对故菀和戈白的关系见怪不怪，更何况他从之前李明基所说的话当中，多少有些猜出了故菀的身份，只不过他不去深究揣测而已。

因为在乔齐晟认为，不论故菀是断袖也好，是女人也罢，甚至是前朝之人，这些身份在他眼中都并不重要，他认识的就是眼前这个故城，从从始至终都是这一个人而已。

因而即便看到故菀与戈白拉拉小手，甚至眉来眼去，他却也都习以为常了。

“我近来总是见不到丘若，她都在忙些什么？”故菀忽然问。

乔齐晟闻言一笑，“不是将军见不着她，是她在躲着将军。”

“为何？”故菀不解。

还未开口，乔齐晟先忍不住发笑，“先前丘若倾慕将军，如今却知将军早已心有所属，难免有些羞。而也是因为之前倾慕将军，如今却与我在一处，又觉得有些愧。所以不敢见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