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4章 人被入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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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庆友接连几天都没睡好,每天都在半夜被小孩的哭闹声吵醒。

张姗姗体谅他,让他自己睡。她妈跟她睡在一个屋里,伺候孩子也伺候她。可就这样,徐庆友也受不了。

徐庆友觉得自己的生活被入侵了,或者他本人被入侵了。

他恼恨着小孩的哭闹,恼恨着张姗姗被人伺候的模样,恼恨着他岳母的唠叨碎嘴,连哄孩子的时候都那么烦人。

他心里说不该烦人家。人家来也不是为了玩儿为了享受,是为了伺候你媳妇孩子,捎带着也伺候了他,至少他能跟着张姗姗蹭些好饭食。

可他还是厌恶这种生活。他觉得现在的生活一地鸡毛一片狼藉。刚出生的孩子,事儿多的岳母,让人闹心的工作,再加上一个正在做月子的张姗姗。处处都不合他的意。

他估摸着他撑不了一个月。他不知道撑不下去会怎么样,他不敢想象也不敢面对更复杂的以后,只能在一地鸡毛蒜皮里苦撑下去。

到了月底,他的大舅哥,张姗姗的哥找他谈话。张姗姗她哥说:“你这个月的业绩是最差的。”

徐庆友扎着脑袋不说话。

张姗姗她哥说:“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呀?我偏着你,顾着你,那些估摸着能成的单子我都分给你,结果你呢?你硬生生的把客户都赶跑了,人家从别的公司成了单!你说你让我难不难做?要是这单给了别人,好歹也是咱们大家一块的业绩。”

徐庆友说:“我还成了三单。”

张姗姗她哥乐了:“是,你是成了三单,你这三单挣了多少钱?你一单赔钱一单不挣钱,还有一单是挣了,人家那客户是我同学,是我把到了嘴里的肥肉抠出去了,我喂到你嘴里了,你说你这要是也吃不了,你不成傻子了吗?”

张姗姗她哥拿捏着语气和话头,不敢把话说得太重了,要是换了别人,他早骂开了。

就这个,徐庆友还是听不得,徐庆友说:“我干不了这活儿。我就不是那伺候人的人!”

张姗姗她哥憋不住了。原本不肯给徐庆友使重话头子,还不是看张姗姗的脸面,知道他徐庆友是个小脸子的人,他不说他不骂他,还把他当家人提拔提点着,可他不识抬举,自己还拿捏着架子。张姗姗她哥把话说重了:“你不是伺候别人的人,我家里人就该都伺候着你?我妹妹给你生孩子,我妈给你当老妈子,我还得给你擦屁股?”

徐庆友咬着牙:“我没让你们伺候!”他心里也憋屈着许多火气。他说:“你觉得你们苦了你们付出了,我就必须得感恩戴德是不是?我就必须得觉得欠了你们的,你们恩情似海是不是?可你想过我过的是什么生活吗?你拿着一车苹果给了我,你觉得我一定会很开心是吗?可我想要的是一根香蕉!”

他痛苦着,痛苦而又无法宣泄无力宣泄。更或者是,他痛苦的其实是他对生活的无法掌控,对生活的无能为力。

生活为刀俎,他不过一块待片的鱼肉。

张姗姗她哥又笑了,笑里轻蔑还有隐藏着的愤怒:“真是,这个年纪的人了还能说出一车苹果一根香蕉的话。你当你是谁啊?你当你是地球啊?世界都围着你转?你的意思是你不喜欢姗姗?你想要那白富美,人家要你呀?”

徐庆友又被扎了一刀。他想立起来立时就走。可身子没动。或许是要走的、要撕破脸的情绪还没酝酿到位。或许是还对张姗姗她哥抱着一丝幻想,或者是对将来怀有一丝恐惧。他觉得自己身处一个肮脏的地狱,却不敢打破这个肮脏的地方寻一个出口。谁知道,外面又是一个怎样的世界?

张姗姗她哥没有收敛和和好的意图,他肆无忌惮的发泄着他积压的怒火:“你觉得你不是伺候别人的人?你是少爷?呵,我忘了,你还真当过少爷、你当的那少爷是干什么的?不也是给人端茶倒水给人点烟舔屁股的狗腿子吗!”

徐庆友终于立起来了。

立起来的时候想把桌子上的那杯茶水朝张姗姗她哥的脸上泼过去。

可他没动手,甚至连犹豫一下也没。站起来,立时就迈着大长腿推门出去了。

不再理会,是他对他最尊的最后保留,也是对张姗姗她哥、她、他们一家人最大的不屑。

他开车回家,到了家门口,没下车,自己坐在车里抽了两包烟,抽得头晕脑胀。

他想着,就这样吧,毁灭就毁灭吧。即便是将来的生活更恐怖,他也不想再这样坚持下去了。

即便将来一辈子也不结婚,他也不想再和这样的一家人在一起了。

他说服了自己,他推开车门的动作也是决绝的,抬脚往家里迈的步伐也是决绝的。他每走一步都在提醒自己:他是决绝的。他已经下了破釜沉舟的决心。

哪怕被天底下所有人背弃,哪怕江北橘一哭二闹,哪怕这个世界天塌地陷,什么也不能阻止他的决绝。

他推门的动作也是决绝的。

推开门,看到家里乱糟糟的堆着七零八落的东西,张姗姗的衣服、张姗姗她妈的衣服、更多的是小孩的衣服、小孩的尿布、小孩的玩具、小孩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

他恼怒的推门进了张姗姗的房间。

张姗姗和她妈和孩子正躺在床上玩不知名的游戏,两个大人幼稚可笑的逗着一个小孩。

张姗姗她妈立时就从床上坐起来了,说:“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张姗姗说:“加班了呗,妈,你去把饭给庆友热热吧,让庆友陪陪孩子。”

张姗姗她妈看了张姗姗一眼,没说话,果然就出去热饭了。

徐庆友坐在床头,他扎着脑袋,对张姗姗说:“我想和你聊聊。”

张姗姗说:“老公呀,你不知道,宝宝的小手可有劲儿了,你让她攥攥你。”

她兴奋着,明显没听到徐庆友那句话。

她拉着徐庆友的手指头,放在了闺女的手掌心里,说:“丫丫,你爸爸下班啦,你跟他握握手。”

他闺女紧紧的攥着他的手指头。他被攥的心疼了一下。他看着她闺女,他闺女也看着他。看着看着,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对着他笑。

他心又被刀子狠狠扎了一下。

张姗姗说:“你看你看,丫丫多爱你呀。老公你知道吗,我这几天一直在想,孩子跟父母,上辈子肯定是认识的,肯定有着特别深的缘分,这辈子才能再见着。”

徐庆友咽了口吐沫,闭了下眼,把手从他闺女的手掌心里抽。

抽了一下没抽出来,又抽了一下,还没抽出来。

徐庆友满腔的决绝立时就崩溃了。

他掉了眼泪,眼泪落在闺女的小胖手上。

闺女又抬着另一只小胖手来摸他的脸。手短,够不着。

他紧忙着把脑袋往闺女身上扎,让闺女顺顺当当的,轻而易举的摸着了。

闺女摸着他的脸,又露出光秃秃的牙床“咯咯”的笑了。

张姗姗把头靠在他肩膀上,张姗姗说:“老公,闺女跟你好像。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好幸福,觉得只要有闺女有你,这辈子就值了。”

徐庆友闭着眼,眉毛痛苦的纠结到一起。

他的决绝烟消云散了。他忽然意识到,他成家了,有闺女了,他当爹了。

这种感觉来的又迅猛又荒唐。他以前从来无法想象,他和张姗姗是夫妻了,他有了家。

他更无法想象,他为人父的身份。哪怕他这几天每天都能见着他的闺女。

他回忆着是刚刚的哪个动作让他产生了父亲的认知和感觉。

是闺女的笑?闺女紧攥着他的手?是闺女和他的对视?

他想不清楚。他觉得心里又酸又软。

他轻缓的把手从闺女的手掌心里抽出来,他对张姗姗说:“我先去吃点东西。”

闺女见他走,立时就张着大嘴哭开了。他急匆匆的走出房门,在客厅里掉了眼泪。

他看见客厅里乱糟糟的堆着七零八落的东西,张姗姗的衣服、张姗姗她妈的衣服、更多的是小孩的衣服、小孩的尿布、小孩的玩具、小孩的各种奇奇怪怪的东西。忽然产生了一种属于家的感觉。

那种感觉是安全的,踏实的。像一直飘荡在半空的叶子,终于落了地。

他丈母娘端着碗从厨房出来,他立时就背过身,怕他丈母娘看见他脸上的眼泪。他丈母娘没空看他,急匆匆的把碗往客厅的茶几上一放,说:“怎么又哭开了呀?”就跑进了卧室里。

碗里是给他煮的一包方便面,卧了两个饱满的鸡蛋,他端着碗坐在阳台前的小板凳上,一边吃面一边掉眼泪。

掉着眼泪,又在心里发狠:不就是这样一个烂摊子,他还能收拾不好?

不就是一个破工作,他还能干不好?不就是一个张姗姗一个丈母娘,他还能应付不来?不就是一个闺女,他还不能给她撑起一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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