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我已经想要去追查的时候，已经迟了。他做出了很多事情。有些原本是他联系的人找上我。而我，完全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

左北宇苦笑着。

“后来的我，已经渐渐地猜出了那个人究竟是谁，也渐渐明白为什么母妃会对他那般特别。母妃对他心存愧疚。我……又何尝不是呢？”

正因心中的亏欠感，他选择了知道了某些事情，还当做自己一概不知。

“太子……罢了，今夜唤你一声九弟吧。”

左北宇微微摇头。

他眼中有些迷茫。

“我曾告诉自己，那些事情，都与我无关。一切只是他弄出来的。但我始终过不了自己心底那关。我并非完全一无所知。只是知道了和他有关后，就自动放弃继续追查。”

“说是愧疚……但我也不敢肯定地说，并没有别的念头。”

左北安所做的事情，都和那个位置有关。

而他，未必不能取代左北安。

谁让左北安很多时候用的都是他左北宇的名头！

愧疚固然有，利用……当真完全没有？

“我最初没有什么反应。后来，我身边的一些人都已经被他控制。我已经不知道他做的许多事情。若知道，我也不敢继续放任他用我名头行事。”

以左北安的手段，又有毒师提供的各种帮助，就连本应对顾贵妃，还有左北宇最尽心尽力的舒元庆，都成了左北安的人。

这般看，有多少事情是左北安做不到的？

一杯又一杯的酒被左北宇自己灌入自己腹中。

“九弟，你今夜请我到这里，还和瑞郡主一起，一定是已经做好了什么打算。现在怕只是通知我一声吧？我……我现在只想说，不想听。所以你们就让我先说一会，怎样？”

他也不等别人回答，一边喝酒一边说：“我以前总觉得，自己拥有的东西挺多。而且啊，要是登不上那个位置，就会什么都没有。”

左北宸忍不住看向唐瑾年，却只看到唐瑾年盯着左北宇出神。

左北宇又将一杯酒一口饮尽，一面继续斟酒，一面道：“最近我才发现，并非如此。”

“嫣儿嫁给我，从来不是想着我能登上那个位置。她不在乎这些。甚至，我对她父兄的怀疑，也不该有。对曲大将军来说，镇守边疆、保家卫国，才是平生所愿吧。”

“我却防着他们……”

“我防着他们就算了，我还伤害了嫣儿！”

这才是此时此刻，最让他无法接受的啊！

“还有成常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我的距离也远了。”

说到此，左北宇忽地看向唐瑾年。

“说起来，瑞郡主是不是知道成常兴什么秘密？”

唐瑾年反应很快：“我能知道什么？”

左北宇不曾多想：“也是。我看你和他接触的机会都不多。倒是他……九弟，你应该有发现。瑞郡主刚到京城那段时间，我还打过她主意。但后来，我再没有这样想过了。最多，就让嫣儿借着依兰郡主的关系，和瑞郡主好好当朋友。”

“你是为了成常兴。”左北宸一语道破。

“对。”左北宇点头，“我看得出他对瑞郡主的在乎。我早有正妃，本来就没有太大争夺的机会。倒不如不争。只是他也输了。”

左北宸微微一笑，很自然地轻拥唐瑾年：“他当然只能输。”

左北宇眼中又流露出几分羡慕：“明明也不是多久远的事。我却觉得自己和嫣儿已经许久不曾亲热。”

“曲姐姐……”唐瑾年正要说。

左北宇却摆摆手：“左北安用我名头做出来的事情，我现在基本上都知道了。呵……”

他目光略有恍惚。

“在旁人眼中，那些事都是我做的。嫣儿怎么可能接受一个做出这样的事情的我？所以，嫣儿这段时间，最恼我、恨我的，是这点。”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和曲姐姐解释？”唐瑾年忍不住了。

“解释？”左北宇眉头却忽地一挑，“我确实不想解释。我甚至想让她和我从此断绝关系。”

唐瑾年一愣。

左北宸却明白过来。

“你是想要这样，好叫三皇嫂和你没有任何关系。那就无论你身上发生了什么，都不会牵连到三皇嫂。毕竟，她身后还有曲大将军一家。只要她和你无关，又有曲大将军的功绩护着，她就可以安然无恙。”

“不错。让她继续恨着我，那她一个人……也可以继续过吧？”

左北宇露出柔和的笑。

“我已经很对不起嫣儿了。虽然我还能为嫣儿做的事情不多，但我还是想尽力。”

“你死了，曲姐姐不可能独活。”唐瑾年轻叹，“三殿下，以曲姐姐对你用情之深，她怎么愿意自己留在世上。”

左北宇呆了呆。末了长叹一声。

他不再说话，只有喝酒的速度又快了几分。

“三皇兄，今夜我约你到府中，就要和你商议一个解决的办法。事实上，我已经做好计划，只不知三皇兄是否答应。”

“哦？”

这一夜，三皇子宿在太子府中。

皇宫内，顾贵妃跪在自己宫里设的一个小佛堂里，对着佛像，默默无语。

她跪了许久，直到皇帝早朝结束后，来到她宫中，还是从宫女口中听得她在小佛堂的消息。

左承平略一扬眉，便命宫女莫要惊动顾贵妃，独身一人，走向小佛堂。

跪着的顾贵妃听得脚步声，先是一愣，旋即起身，面向左承平，行礼。

“陛下怎么来了？”

她眼下有淡淡青黑，眼底笼着一层水雾。

素来娇艳的容貌，如今难得的添了几分素淡。

左承平脸上并无笑容，更不为她的娇柔动容。

他的声音，落到顾贵妃耳边，如冰严寒。

“来看看你，究竟什么时候才愿意和朕坦白。”

顾贵妃身体一僵，凄然一笑：“果然是什么都瞒不过陛下双眼。陛下早就知道了吗？”

“以前只略有猜测，如今倒肯定了。左北安和毒师两人，正被天璇子押送回京。”

陡然听闻这消息，顾贵妃浑身一颤，摇摇欲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