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无澜,你母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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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赤脚起身步出屏风,越过那个抚琴的人,推开窗户,暖风夹着丝丝云絮扑面而来,廊檐下一对凌雀正在衔泥筑巢,扑棱着翅膀忙忙碌碌,时而亲昵蹭蹭对方以示勉励,时而又唧唧喳喳吵闹不休,似乎为了一根稻草的放置而起了分歧,见我望着他们,忽地止了争吵,将脑袋怯怯藏在翅膀下偷偷透过羽毛的缝隙看我。

“小白,你终于醒了。莫要再这样睡下去,好吗?我好怕自己还未来得及将你娶过门,还未来得及好好爱惜你,你便这般睡到了地老天荒。”

我不敢回头。

临犀从身后抱住我的腰,将下颌轻轻放在我的肩上,潮湿的鼻息羽毛一样扫过我的颈侧,“小白,你看,花都开了。我们何时成婚?这个春天好不好?”

我微微错开身子,没有答话。

是呀!窗开了,花亦开了,却为何看不见你?

小白鹤跌跌撞撞地飞来。

“白颜,出大事了!”

我心下一惊。

“魔界众人闹事,听说紫陌受了重伤。”

本来虚弱的我好不容易站起来,又跌回床上。

“仙上体制阴寒,此处燥火旺盛,实在不宜久留,望仙上速归。若是仙上有个闪失,恐又要叫天帝陛下心伤忧虑了。”

我挽起袖口,抹了把额头上争先恐后奔出的汗珠子,扇着面孔:“不妨事。就是热了些,哪里有你说的这般严重。你且放宽心,天帝政务繁忙,分不出神来计较这些琐碎小事的。”

阿瑟是临犀派来服侍我的小仙姑,万事皆好,就是小题大做这点很是要命。

而且事无巨细总喜欢拿来碎碎念一番,张口闭口总要劝诫于我,一般说话皆以“恐怕又要叫天帝陛下心伤忧虑”做结尾陈辞。

便是我平常若走神发呆时间长了些,她亦要忧国忧民一脸肃穆地来打断,倒像是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唯恐我走火入魔误入歧途一般。

小小年纪便学得这个模样,将来老了成了仙婆婆以后还指不定怎么啰嗦。

我摇摇头替她叹了口气。

不想阿瑟见我叹气,立刻面上一忧如临大敌,严阵以待道:“仙上在叹什么?恕我多嘴劝一句,有些事过去便让它过去了,凡间俗人都晓得做人要朝前看,更莫说仙上修行了这许多年如今是个上位之神,想开一些,便是知足常乐,况且天帝陛下待仙上一心一意体贴入微,从无往任天帝雨露均沾之恶习,仙上若再心中记挂别他,便是我这等随侍都要心寒,莫说是天帝陛下……”

我的头又如惯常一般突如其来袭上一阵穿刺疼痛,掏了颗糖含在口中,打断她道:“这里暖和,我再坐坐。”

“仙上……这火焰山顶老君丹房外,你说暖和?”她面目扭曲,跺了跺脚。

阿瑟还待再说,被我挥挥手封了口,只得嗔视我一眼心不甘情不愿地回身退去。

今日太上老君出关开丹炉,我老早便探好消息特意寻了过来,哪知阿瑟这个小太婆一路跟着也来了,幸而现下将她打发了,落得我耳根清净,连丹房外的腾腾热气也变得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午时一到,听得兜率宫里厢金钟长鸣,我整了整衣饰,递了张拜帖给看门仙侍,不消片刻,这仙侍便回返来,恭恭敬敬将我迎了进去,低垂着头,瞧都不敢瞧我一眼。

穿过迷踪复杂的八卦庭廊,还未入正厅,便险些被个端着香炉药童打扮的仙侍给撞倒。

兜率宫正厅内,老君正揭了帘子自后院丹房里步出,见了我疾走几步拱手道:“花神有礼了。”

给我让了座后,谴了左右童子下去看茶,伸手顺了顺下巴上一捧瀑布花白胡子,挑了里面一撮微微焦黄卷曲的捻了捻,不疾不徐道:“花神此番远来登门不知有何见解?”

不错,这老儿直截了当的性子我喜欢,倒省了你来我往那些冗繁的客套话。

我看着他那撮显而是炼丹时候被烧焦的胡子酝酿了一番,道:“小神素闻老君之丹乃天界一宝,小则可使人化腐生肌驻颜回春,大则可凝气聚魂活死人消百病。”

我顿了顿,转而看着他脑门上一抹没擦干净的火灰,继续道:“更有甚者,我听闻老君还炼得三颗九转金丹,可回仙魂延神命。小神此番来,正想问老君讨得一枚这九转金丹,不知老君能否割爱相赠?”

太上老君手上一住,捏了胡子顿在那里,显而是颇有些意料之外,脚边的青牛坐骑亦抬头看了看我,“哞”了一声继续打盹。

我等着老君面上惆怅、纠结、扭捏、割肉、狰狞、不舍、无奈、矜持各式表情轮番交替过一盏茶的功夫,又等着他面上矜持、无奈、不舍、狰狞、割肉、扭捏、纠结、惆怅走马灯地替换过一炷香的功夫。

可算见他放下了胡子端起茶盏抿了口茶水慢悠悠道:“此丹之效未有花神说的这般神奇,不过世人以讹传讹夸大其词罢了。”

我握了握杯身,复又松开,“今日登门求取金丹乃是做他用……盼得老君赠丹,白颜必定千恩万谢,他日若有白颜可相助之处,赴汤蹈火亦在所不辞。”

老君踌躇了约莫一弹指,道:“须知此三枚金丹耗尽了六十甲子方才得成,花神且容老夫审思慎度一日,明日再来。”

我亦知晓这金丹炼了三千六百年方成,十分稀罕,不得勉强老君,只得临走告辞时一步三回头将这兜率宫的门匾殷殷切切望了又望。

回到花神庙已是夜阑人静时,临犀的窗口尚且透出些许摇曳的灯火,想来还在阅览各界奏请表书,我轻手轻脚从他门前越过打算低调地回房,不想刚推开门便听得临犀在我身后道:“小白,你回来了?”

我心下叹了口气,回身,“正是。你也还没睡呢?”

他走上前来,拂去我发梢的露水,微微一笑,“你未归,我如何睡得踏实。”声音柔和倒有些许诱哄的味道。

我咳了咳,垂目道:“你日日在我这花神庙留连,我以为不大妥当。”

他伸手握住我的手心,道:“你若再顾虑这些规矩,倒显得生分了。”

我含含糊糊应了一句,“我有些困乏了,你也去睡吧。”

他低下头淡淡注视着我的双目,状似不经意道:“听说,你今日去了兜率宫求取金丹?”

阿瑟这个大舌头!我垂目看着脚尖道:“不过随便逛了逛。”

临犀轻轻“哦”了一声,又道:“不知小白要这九转还魂金丹做什么?”

我讷讷闪烁了一下目光,回道:“我命里带灾,想来这金丹放在身上也可算个保命之物以备不时只需。”

临犀抬头看了看星子,复又垂头看我,道:“小白若想要什么,不妨与我说,或许我能帮上一二也未可知。”

我猛地抬起头。

他握了握我的手心,放开道:“夜深了,你去歇息吧。”

第二日,我吭不啷当挨到辰时方才去叩那兜率宫的门。

看门小侍将我引进门时,老君正在丹房内守着哔啵作响的丹炉如火如荼地炼药炼到高潮迭起处,我不便打扰,便默默守在一旁流汗,直到老君尽兴回身看见我冷不丁地抖了抖胡子时,方才与他招呼道:“不知老君昨日考虑得如何?”

他抖了抖袖口的药渣子将我带离药房,一出门站在院中便道:“花神诚意相求,若老夫不允未免悭吝,只是,这金丹统共只有三枚,若今日花神轻易得去一枚,只怕其他仙家风闻之后亦要来讨,老夫却如何应对?”

我心下一咯噔,凉了半截。

“不过,今日天未明时天帝亲自来了趟兜率宫替花神说了些话,老夫想想亦有些道理,倒不妨允花神一枚金丹。”不想这事竟有转机,我一时柳暗花明又一村地心中一热……

“如此,真要多谢老君慷慨相赠了。”我忙不迭拢了袖要作揖。

“花神且慢谢。”老君摆了摆手,一捻胡须忽又峰回路转道:“虽说金丹可赠,只是却要叫花神拿一样东西来换取,也好叫老夫今后应对讨丹之神有个说法,不落人口舌。”

“只要是属我所有之物,老君尽管开口。”

太上老君沉吟片刻,笃笃定道:“花神今日若愿以自身六成灵力交换,此九转金丹便赠与花神。”

“好。一言为定!”我舒出一口气。

老君却面色一惊,张口愣在那里,像是被什么意料之外的事突袭了一般。我心中不免纳闷,唯恐他反悔再说出些什么,连忙道:“如此,现下我便去丹房中提了六成灵力注入老君八卦炉之内,可好?”

那老儿一脸悔不当初,作痛心疾首状沉重点了点头。

所谓九转金丹,原来一点也不金,不过汤团一般大小的泥丸子一颗,一不当心落进土里怕是寻也寻不着,此刻捧在我手中却是比金子还金贵,我小心翼翼用绸子将它包好揣入怀中别过老君。

一气儿丢了六成的灵力难免叫我脚下虚浮有些空荡荡轻飘飘之感,我强自克制了不适之感,揣着金丹便往赤霄宫飞,路途虽远,身上虽空乏,口中却没了往日那么浓烈的苦味。

堪堪飞抵赤霄宫边上,便见着一身穿精致蓝色锦袍的小孩在殿前玩耍。

“无澜,你母妃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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