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恍惚惚回到自己座位上,Jennifer很惊喜:“你终于来啦!”
我看她一眼,伸手按开电脑,然后发呆。
这果然是一场荒诞无边的大梦?还是我灵魂出窍去了别的地方,又或者,全世界串通好了一起来骗我?
那么古来于我所谓的灵蛇,所谓的椿儿,所谓的赵雪凝,还有夏敏和连清……这怎么会是一场梦,这不可能是一场梦!那么,梁渠在撒谎。我豁然站起来,Jennifer好奇看着我,我却头也不回地出了办公室,直奔梁渠公司。
“梁渠,我有话问你,你下来吧,我在你们公司楼下。”我的电话很直接,气势凌人得有些好笑。
梁渠当然是下来了,自然地微笑着:“怎么了,怎么不上班?病还没好啊……”说着要伸手来探我额头,我躲开了。
“我这两天不在家吧?昨晚是古来送我回来的吧?”我仔细观察他的脸,怕漏掉一点蛛丝马迹。
他却豁然一笑,拍拍我的脑袋不可思议地:“你真的睡傻啦?”见我表情严肃,他也敛了笑容:“你别吓我,不会真的撞到什么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无言以对。他果真不是在撒谎,就是演技太高明。我分不清。
他亲昵地凑近我:“你不会是想我了吧?不上班也要大老远的来找我?”
我惊讶的看着他,想起他的表白……脸刷的红起来。
他却仍旧笑得十分自然:“要不然,我请个假,带你出去溜达溜达?看你这几天病得也不轻,脸色这么差。”
我没有同意他的请假,却也没有再回办公室。如果我没有理智,那就暂且没有理智一回,回回那么有理智,也只能落得一个被逼疯的下场。从梁渠公司出来,捡了一辆公交车车上去,却不知不觉坐回了家。我无处可去,只有回家。
回到家后无力地窝到沙发里,空气安静极了。我打开自己房门,抱出笔记本打开,又打开电视,再打开手机,三部电视剧同时播放后,营造了一个热闹的假象。我在这个热闹的假象中得到暂时的平静。
如果梁渠的话是假话,那就有假话被揭穿的那一天,我等。如果梁渠说的话是真话,那我果然只是做了一场逼真的黄粱大梦,我也可以等时间来证明。想来想去想得头疼,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又睡着了。
如果那是梦,希望睡着以后能有后续。
睡着以后的确又做了梦,但只是回放,并非后续。夏敏,赵雪凝,森林,别墅……场景飞快又混乱地交替,漫天翻飞的落叶打在脸上生疼,遮住周遭的一切。我惶惑不安,急于挣脱困境,却越急越深陷其中。
然后,古来终于从这些落叶中露出他那张轮廓无比清晰的脸,像在黑暗里的一张明媚画报。画报开口说话了。
“我不知道这一生,我们还有没有缘分,但要相信我在努力,好吗,一定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当然相信你。”我的胸口很急切,嘴里发出的声音却很压抑,小心翼翼地,害怕说重一句话,他就不见了。
他沉默的低下头,不是难过,分明是绝望的样子。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如此颓然。
“古来。”我从喉咙里挤出这些话,“你在哪儿呢?现在?”
他抬起头,眉头紧皱看着我,不说话。
“你什么时候回来?”我勉力挤出笑容。
“你还记得雪儿的故事吗?”他问我。
我点头。心中凄惶。
“那样的结局,你真的不害怕吗?”
我愣了愣,然后抓起胸前的项链给他看:“你不是给我带回了这个?”
他伸手,想触碰这条项链,却又缩了回去。
“古来。”我的声音也变得缥缈起来,连着他的那张脸。
“我不愿意冒险,再等等吧。”他的脸突然冷漠起来,像快千年寒冰,立刻拒我千里之外。
我着急了,想伸手去拉住他,他却突然离我很遥远,我大喊:“明明那天还好好的,为什么你一句话也没有说不见就不见。”
“不见,是为了更好的再见。”他的声音也越发空灵,像深山里的阵阵叹息。
“那是多久?再一个三百年吗?”我继续大喊。
古来的影像却已经越来越模糊,像细沙一样消失在四周,我却被禁锢在原地不能挪步,用了很大的力气,才能勉强撑住不往下掉。
一阵微弱的叹息传来:“雪儿,我也不知道要多久,或许一年,或许,这一生都不能了……”
我从梦中哭着惊醒,胸口像是堵了一块红火的生铁,然后趴在沙发上继续哭了出来。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么难受,像是为了那句“这一生都不能了”,又像是为了那句“雪儿”。
可我不是雪儿。我是苏畹。我活生生的二十三年,都是苏畹,我记不得雪儿。这一辈子,这一刻,动了情的人是苏畹,我希望古来爱上的人,也是苏畹,不是雪儿。
我哭了很久。
我相信,那并不是一个梦。
我不知道古来所谓的努力是在努什么力,但就算全世界一起认定我是疯了,我也必须坚信这是真的。
我擦干鼻涕和眼泪,紧了紧一颗碎得四分五裂的小心脏,决定以不变应万变。
人有时候就这样,上一刻还如溺水将死之人痛苦绝望,下一刻抓到一根稻草,就能立刻活蹦乱跳生龙活虎。
而对于我不打一声招呼就翘班这件事,我决心破罐子破摔了,反正今天算道坎,我得心安理得没心没肺地度过去,明天才能有个坚强的好状态去做一场拉锯战。打开手机看看时间,已经过了下午两点。午饭时间是错过去了,于是打了个电话问梁渠:“晚上吃火锅吗?”
梁渠依旧淡定:“好啊。我六点下班。”
挂了电话的我走到客厅的阳台上,天空却十分昏暗,阴霾着一张灰扑扑的脸。电视剧仍然热闹,我却并不想这么孤零零的呆着。于是洗了把脸后,挎了包拿了伞重新出了门。
尽管我像是一脚踏进灾难里,暴雨顷刻将至,但是车来车往人群涌动之间,我觉得温馨又安全感,人多的地方,竟开始让人心安。
还没上公交车,雨点就落下来了。它们像狂怒的暴徒,疯狂的使劲往地上砸,想要把这个世界都砸碎似的。
砸吧,我也想把这个世界砸碎。把一切藏在背后的不为人知的秘密都砸出来,砸烂,砸碎,砸成粉末,然后冲走。
公交车碾着雨水而来,发出粘稠的呜咽声响。我也没看是几路公交车,收了伞就跳了上去。今天很特别,走到哪儿算到哪儿吧。
公交车上的人都面无表情,冷眼看着窗外的瓢泼大雨和淋在大雨里的人,像是没有灵魂。我想象空气里尽是懒散的游来荡去的灵蛇,它们用着同样麻木的表情,看着漂浮于空中的无依无靠的灵蛇们。
一个电话铃声响起,一个面无表情的姑娘脸上顿时有了生动的色彩。她的声音婉转,笑容甜美,像是对方也能看到她这副矫揉造作的姿态一样。灵魂就在这种时候,开始复活了吧。
古来,夏敏,苏卞……他们的灵魂是什么样的面貌?见惯人生百态的他们,我又怎么看得懂。
公车开到最繁华的商场后,车上拥挤的人流开始往下走。这时候的雨水已经没了开头的气势,有些奄奄一息的无力感。我漫无目的地跟着人流下了车,撑开三,往人群最多的地方走去。
商场真是个好地方,永远干净温暖,明亮如新。不论外面是狂风暴雨还是严寒酷暑,这里自有它的雍容华贵,千娇百媚,自有它的时尚傲慢和彬彬有礼。
我不敢走进那些一眼看过去就冷冷清清的姿态高贵的店铺,也不想走进那些熙熙攘攘涂红抹绿像是批发市场一样的小店面,所以,我一直走着。
从一楼走到二楼,从二楼走到三楼,然后从三楼走到负一楼。
我在负一楼发现了一家半冷不清的书店,不算差的样子,走了进去。
我实在是走得太累了。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就坐了下来。
原木桌椅散发着青草的香味,我把包往桌上一放,就迎面看到一张送到我面前的菜单。这里是消费入座。
我走不动了,奢侈地点了一杯价格昂贵的咖啡,店员小妹欢天喜地面带微笑的离开了。我总要找到一种方式,证明自己也不总是那么卑微。
【作者题外话】:不好意思最近事儿太多,更太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