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最后单独在一旁叙旧, 裴清绮倒不是真的想给夏絮排忧解难，而是想通过她知道苏允承是不是有什么动作。

但夏絮基本都只是在跟她倒苦水，“清绮, 我现在好后悔……苏允承他根本不是人！”

她平日几乎没人可以倾诉，一股脑将自己所受的非人待遇全倒了出来——

“我从来就没有见过这么坏的人……他是个恶魔！苏允承他根本就不是人！”

“他每天每夜都在折磨狄书萱, 不让她吃, 不让她睡，也不让她死, 好几次她被折磨到想一了百了，被苏允承发现, 用了更残忍的手段，最后狄书萱连死都不敢……”

夏絮像是想到什么不愿想起的画面，浑身都泛起鸡皮疙瘩，恨不得直接呕出来，只红着眼睛哭着说：“苏允承不只是自己折磨狄书萱，还……还逼着我去……”

她擦了擦眼泪, 声音哽咽, “他每天都逼着我想花样折腾狄书萱, 要把她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苏允承每日回府之后就会检查，如若我做得他满意了，如若我做得他不满意, 他就……他就用同样的法子来折磨我！”

而大部分时候苏允承都是不满意的, 他总是嘴角带笑，阴沉地看着她们，“夏絮，你手下留情了, 本王看狄书萱还好得很，让你折磨她，你这般舍不得，不如你代她受过？”

最后她代狄书萱受过了，狄书萱也逃脱不了。

她觉得自己快要疯了，不止是身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夏絮每天都要绞尽脑汁去想新花样让狄书萱痛苦，如果想不出来，苏允承就会让她生不如死，精神与身体都饱受摧残。

她真的有点承受不住了。

每天都在惴惴不安地等待着天亮的到来，总以为自己又多活了一天，实际上却是另一天折磨的开端……

听着她的那些描述，裴清绮有些愕然。

因为她怎么也没想到，表面上看上去正常不过的苏允承，竟然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她眉头紧锁，似乎还有些不高兴，只是在看到夏絮含泪将身上的衣服脱掉给她看，看到那些触目惊心的伤痕时，她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扯得生疼。

随即是一种酸涩而又麻木的情绪，但很快就消失不见，只剩下一种本能的担忧。

她必须得把这件事情告诉苏寒祁，如今苏允承疯成这个样子，若是不告诉他，他兴许会有危险。

然后她刚要转身离开，夏絮就慌忙挡在了她面前，“清绮，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她涕泗横流，哭得肝肠寸断，“现在就只有你能救我了！”

“求求你救救我吧！以前的事情是我不对，你原谅我！”

说着，夏絮径直在她面前跪了下来，像是抱着自己最后一丝希望，“求你原谅我，以前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不该那般对你，只是如今我真的不知道该向谁求救了，若是你也不管我的话，我可能真的要死在宸王府了……”

“清绮，求求你看在姆妈的份上，救救我吧！”

……

凤隋宫。

德懿帝一进来便看到苏皇后一张脸惨白，看着袅袅升起的香炉，一言不发。

他好看的眉宇轻皱，屏退了宫人，缓步走到她面前，却不敢惊扰了她，只哑着声音道：“苏苏……”

他喊她的名字，苏皇后没有任何的反应。

那双漂亮到让星辰失色的眼睛，如今暗淡无光，没有丝毫的生气。

但这颓废也只是一瞬，苏皇后很快便收拾了自己的情绪，看向面前的男人，“……都处理好了？”

“嗯。”德懿帝应了一声，终是没忍住将她揽入怀中，“是她自己忍受不了狱中生活，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跟你没有关系，不要自责。”

就算是要有一个自责的人，那也应该是他才对。

苏皇后没有说话，先是发不出什么声音了。

她看着一缕缕青烟冒出，只浅淡地叹了口气，眸光有些怅惘，但也顶多只是怅惘了。

她与苏妃这么多年，最终以她的死亡结束。

苏皇后忽然就觉得有些好笑，为了一个男人，将自己作弄到如此地步，值得吗？

哪怕他是九五之尊，可他能给一个女人的又有多少？她原先以为苏妃只是靠着德懿帝的宠爱过活，他厌倦她时，便已经是她的死期，如今看来也不必然。

苏妃除了贪图德懿帝的爱之外，还有着对她的憎恨。

那个民间女子，难道不是她想恶心她的存在？哪怕她得不到了，她也不想让苏皇后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