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这脏东西清理掉!”陈友谅冷冷的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他对陈碧薇的死没有一丝的恻隐之心,似乎,死的是毫不相干的人,也不是他儿子的母亲。
紧接着两个侍卫将陈碧薇的尸身抬走,虽说她是汉王最厌恶最不在意之人,但毕竟是汉王原配,陈理的生母,他们不敢大意,动作依然小心翼翼。
“娘!”看着母亲被抬走,只留下一滩血,散发着刺鼻的血腥味,陈理突然崩溃的跪倒在地,哭的撕心裂肺,抬头看向陈友谅时,那通红的眼神犹如小猛虎一般,仇恨中带着隐忍。
仇恨的种子在他小小心灵中生了根,发了芽。
“带他下去!”陈友谅看也不看陈理一眼。
“是!”
张定远心疼的将陈理带走。
张定边命人将王氏的遗体带了下去,云浅问依然跪在原地。
她依然接受不了母亲离世的事实,如果母亲是因病离世也就算了,可是她却选择让自己的女儿眼睁睁的看着结束自己的生命。
她为何这般残忍的对待她。
“浅儿!”陈友谅低身将悲痛欲绝的云浅问扶起来,紧紧握着她的手。
云浅问有些抵触的避开他。
陈友谅感受到了她突如其来的生疏,眼中浮现出一抹黯然。
她这是将她娘的死怪罪在他的身上吗?如若不是这场毫不低调的婚礼,怎会发生这样的事。
但他依旧紧紧握着她的手,他就是要让她知道,就算她身边所有的人都走了,她还有他,他会一直守着她,护着她。
原本晴得很好的天,忽然飘起了雪花。
江州城的街上不同以往的热闹,甚至有些冷清,两个看上去似是孪生兄弟的男子迎着雪花一前一后的走在街上。
“咦,听说汉王管辖的江州城繁华热闹,进城不也就这么回事儿吗。”沈富左顾右盼,一脸的失望。
“沈富,我饿了!”云中问看着街中央的一家酒舍道。
沈富不情愿的跟着他去了酒舍,这一路盘缠都是他在出,云中问吃的多,花的银两自然也多。
这已经引起了他心中强烈的不满,就是养个下人也没这么多钱啊。
到了酒舍云中问点了一碗牛肉面,大口吃了起来,而沈富看着狼吞虎咽得云中问只是咽口水。
“你怎么不吃啊!”云中问一边大口吞面,一边道。
“我身上快没钱了。”沈富捏着憋下去的钱袋直言道。
云中问将最后一口面吞了进去,放下筷子,无奈道:
“进了这江州城,我们接下来是要去汉王府找我姐姐,到时候我花你的钱一定都双倍还上。”
“我不是要你还钱的意思!”沈富赶忙摆手解释道。
“沈富,我知道这些日子你手里也紧,每次吃的都会先紧着我,这份恩情我一定会记得。”云中问仗言道。
就连他那所谓的大哥都没有像沈富这般对他,有时候他都怀疑他们到底是不是亲兄弟。
沈富见他这样说,也不好再说什么。
其实他确实没有让云中问还钱的意思,两人虽然结伴同行几天,云中问一直出力保护他。
有云中问这样有些拳脚的人在身边,他腰板也挺直了,没人敢招惹他。
就算为他花钱他也愿意。
这时,两人听到酒舍隔壁传来一阵女人的哀嚎声,里面夹杂着男人粗鄙的叫骂声。
沈富和云中问有着共同的特点,就是好奇心特别重,两人同时问向忙碌的店小二:
“小二怎么回事儿啊!”
店小二似是见怪不怪,边抹桌子边道:
“两位客观初次来这条街吧,我们这三街五巷的都习以为常了。”
“隔壁打铁的老杨头,家里以前有个婆娘,死了以后给他留了个儿子,也光棍了半辈子,前些不知哪领来个娘子,那娘子虽说年龄稍微大点儿吧,长得倒也是有几分姿色,就是有点神志不清,老杨头啊,腿有点残疾,一只眼睛看不见,也不好找婆娘,就把她留下来了,天天除了做那事儿,不是打就是骂。”
云中问与沈富好奇的走向隔壁打铁的摊铺。
透着敞开的门,看到地上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的跪趴在地上,瘸腿的老头闭着一只眼睛正拿皮鞭抽狠狠的打在那女人身上,那女人看上去是那么的弱小无助。
直看得云中问热血沸腾,那愤怒的火气蹭蹭往上涨。
“岂有此理!”他一声怒吼,二话不说冲了进去一个旋风腿将老头踢翻在地。
血气方刚的怒道:
“光天化日之下居然打女人,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老头摸索着爬了起来,朝里屋大叫道:
“天牛,快出来,有人打你爹了!”
紧接着从后屋出来一个身强力壮的胖男人,看上去是憨傻憨傻的。
他比云中问高一个头,一个身子顶云中问三个大。
他伸出铁一样的肉拳,一拳将云中问打飞了出去。
沈富转身跑了出去,拉起地上的云中问撒腿就跑,胖男人紧紧追了出去。
由于两人身材瘦小,跑的也很快,轻而易举的将胖男人甩出老远。
两人也不知道跑了多久,最终沈富终于跑不动了。
云中问喘气之余,定眼看到了远处那隐约可见的一座戒备森严的府邸,上面飞扬的“汉王府”三个大字,悬挂在高高的牌匾上,他惊道:
“沈富,看到没有,前面好像是汉王府,马上找到我姐姐了!”
沈富顺着他的手指看向那如王宫一般气派的府邸,叹道:
“汉王府?看上去好气派啊,你姐姐如果真的像你说的那么漂亮,那一定是汉王妃的贴身丫头,她的月奉一定比别人挣得多。”
“放屁!我姐姐是独一无二的汉王妃!”云中问瞪了一眼沈富,他最看不惯他这副奴性的样子。
而神富嗤之以鼻,双手环胸,不相信的撇了下嘴:
“吹牛吧你,你姐姐是汉王妃,她在里面锦衣玉食,那为何你这副模样?”
“不信你瞧着的,等会儿小爷要亮瞎你的狗眼,背给我挺直喽!”云中问说着昂首挺胸大步流星的走到汉王府门口,却被几个凶神恶煞的汉军侍卫给拦住。
“嘿,你们知道我是谁吗?也敢拦我?”云中问双手环胸,一副大爷的样子。
可是守门的汉军侍卫根本不理他。
“怎么样,我就说你吹牛吧,我们还是赶紧走吧。”沈富为了不生出事端来,赶紧上前去拉他。
云中问推开沈富,忽然朝门内大声呼道:
“姐姐,我是云中问,你还认得我吗!”
“何人在此喧哗!”一道浑厚的声音传来。
紧接着一身铠甲的男人率兵走了过来,此人一脸络腮胡,浓眉大眼,看上去就像过年时门上贴的守门神。
守卫的汉军立刻恭敬做辑道:
“赵将军,这小子说他是汉王妃的亲弟弟。”
被称为赵将军的络腮胡男人狐疑的上下打量了下云中问,又看了眼他身后的沈富,他虽说没怎么接触过汉王妃,但也知道她家成员。
汉王妃是有一个哥哥,还有一个弟弟。
云中贺他知道,也知道云中贺有一个兄弟,但从没听说过他的弟弟是一对孪生胎。
今日汉王与汉王妃大婚,不少人挤破头脑想进来,这认亲戚的理由便是其中之一,于是不悦道:
“今日汉王妃不方便见任何人,也没时间认亲戚!”
“嘿,你个大傻憨,我可是她亲弟弟,你敢拦我?”云中问不知为何,看到这个赵将军一肚子不爽,各种不顺眼。
“你说什么?叫谁大傻憨?”赵将军瞬间青筋暴起,伸手将他提了起来,怒言道:
“这么说我赵普胜得人你还是头一个,本将告诉你,今日汉王妃的母亲被害,准备随时火葬,你们兄弟二人就别来添晦气了!”说完狠狠将他甩出老远。
云中问瞬间发懵起不来了,沈富上前晃他:
“我就说你没事别吹牛乱认亲戚,被吓傻了吧!”
云中问倒真不是被摔懵的,他是被赵普胜说的话惊懵的。
二娘遇害?火葬?
他突然起身往前冲:
“放我进去,我要见我二娘!”
拼了命的要冲进汉王府,却被赵普胜一脚踹了出去。
沈富看着自己心目中的英雄被暴打,一阵愤恨,冲上去,一口咬住赵普胜得脖子,赵普胜怒极,一拳击向沈富后脑,沈富瞬间晕了过去。
“沈富!”云中问上前扶起沈富,愤恨的瞪着赵普胜。
赵普胜不在理会他们,转身大步离去。
汉王府后院,王氏安详的闭着眼睛直挺挺的躺在焚尸台上。
云浅问一身孝,直挺挺的跪在地上。
渡娘怀抱着襁褓中的枫儿一同跪在她身后。
陈友谅亲自持着葬火点燃已经浇上油的柴堆。
一阵火焰突然进发出来,随即迅速地蔓延开去。
终于,整个柴堆发出无数蜿蜒飘动的火舌,而且被一阵阵云雾一般的芳香的浓烟所笼罩。
“汉王妃,节哀吧,为了您腹中的胎儿。”渡娘红着眼哽咽道。
云浅问怔怔的看着被火焰吞没的焚尸台,母亲就这样离她而去。
云浅问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本来好端端的喜事会变成丧事。
陈友谅俯下身子,不知如何安慰她,疼惜的将她圈入臂弯中轻生呢喃道:
“浅儿,你还有我,你腹中还有我们的孩子,以后我必然会好好呵护你。”
云浅问压根儿没听他说话,她茫然的看着本来活灵活现的母亲已经化为一缕青烟消失在半空中,与那湿冷的风交融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