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梅笑春没想到怜雪能这么直截了当地问出这句话，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木雕泥塑一般愣在了那里。

怜雪的嘴角掠过一丝五味杂陈的笑容，问出了萦绕在自己心里，已经猜到了答案，却不敢确认的一句话，“今天在树林里的那位小姐就是桂小姐吧？”

“呃！”梅笑春一愣，他万万也没有想到怜雪也在那片树林里，她看到了自己和桂羽秋说话。“雪儿……”此时，梅笑春除了唤一声“雪儿”，已经说不出任何语言了。

“唉！哥哥一向处事果断，从不拖泥带水。为何今日变得瞻前顾后，犹豫不决了？难道这个‘情’字带来的难题，比沙场征战，生死抉择还要难吗？在妹妹眼里，这个‘情’，不过就是一个字，一个用笔墨写在纸帛上的字，想写就写下它；不想写就不写；写了觉得不如意就撕毁它。”

怜雪虽是这样说着，那颗柔软的女儿心却还是微微战栗着。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情’字，她不是写在纸帛上的，而是写在心里。写的时候很疼，要撕毁它也将连同自己的心一同撕毁，那将更加痛不可挡。若想不让自己心痛，除非不写下这个字。然而，情之所至，想不写下那个字又谈何容易？

梅笑春愕然地看着梅怜雪。三个多月不见，坐在他面前的梅怜雪已经不再是那个心无挂碍，提到婚嫁就红着脸不知所措的小姑娘。她的心思，她的见底，已经让耳鬓厮磨一起长大的梅笑春看不透，摸不着了。“雪儿……

梅笑春再次唤了一声这个被他呼唤了千万次的名字。

“唉！”怜雪再次轻轻叹了一声，“哥哥还记得妹妹说过的‘哥哥不娶，妹妹不嫁’的话吗？妹妹已经是碧玉之年的人了。若兰、若萱那些姐姐们都是及笄就出嫁的，哥哥想耽搁妹妹到什么时候？”怜雪说着，扶着桌边站了起来，“桂小姐足以匹配哥哥。”转身往外走，“别再折磨自己了，天大的事也会有解决的办法的。”说完，梅怜雪没等梅笑春再说话，便自顾走出了房门。

梅怜雪出了书房，站在台阶上望了一眼对面梅鹤庭的居室。侍从们进进出出的捧水捧饭，看来梅鹤庭也是刚刚回来。怜雪毫不犹豫地走向了梅鹤庭的居室。

侍从看见连忙迎过来施礼，“公主。”

“伯父回来了吗？”

“回来了，正吃饭呢。”

“噢，我有事要见见伯父。”

“谁在外面说话？”梅鹤庭听见说话声，在屋子里问道。侍从连忙说：“公主说有事要见王子。”房门上的帘子一起，童儿站在门外说：“王子请公主进去说话。”

怜雪整理了一下衣襟，拾阶而上进来施礼，“伯父。打扰伯父了，请恕侄女失礼。”梅鹤庭正吃饭，见怜雪进来，放下杯箸问：“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些虚礼。这么晚了还没有歇息？找我有什么事？”

怜雪略一沉吟，说：“伯父真要和古鱼国罢战结盟？”梅鹤庭一愣，点头说：“是啊，我是有这个心。不过，不知道古鱼国是什么意思。”

“既然伯父有心，何不派使者去古鱼国的大营探探消息？”

“唉！”梅鹤庭叹息道，“不是我不想派遣使者去，笑春拿不定主意，派遣使者去说什么啊？只说我有意罢战结盟，显得太不诚心了。”

“伯父不是有意让哥哥和桂家小姐结成姻眷吗？和亲结盟还不够诚心吗？”

“春儿拿不定主意，怎么跟桂家说啊？弄不好事情更糟糕了。”

“哥哥的事伯父不用担心，只管派遣使者去古鱼国大营谈和就是了。”

“噢。”梅鹤庭听梅怜雪这么说，心里豁然开朗，他知道秋慕霜对这个女儿一向偏爱，只要怜雪肯帮忙，纵然秋慕霜心里不愿意，也不会驳女儿的面子的。“雪儿愿意帮春儿劝说你的母亲？”

梅怜雪微微一笑，说：“母亲深明大义，既然这件亲事有诸般益处，我想母亲是不会反对的。”

梅鹤庭得到了怜雪的承诺，欣慰地点点头，笑说：“有雪儿这句话，我就放心了。你是最了解你的母亲的，你的母亲也最疼爱你，既然雪儿这么说想必不会有意外。只是……”

梅鹤庭又有些为难的说：“这个使者不好找啊！春儿曾在战场上和桂洪见过面，桂洪明确表示他是主和的。如果眼下还是桂洪掌握古鱼国大营的军权的话，和亲也好，和盟也好，一切都好说。可是，下午探马回报说：古鱼国的兰锦丰王子和秋冷雨已经来到玄武关了，并且一到玄武关就罢黜了桂洪的兵权。改由秋冷雨暂时代理兵权。兰锦丰是主战，还是主和，我们还不得而知。贸然派使者前去只怕凶多吉少啊。再者说，目下玄武关也没有能言善辩，足智多谋之士可以胜任这个使者……”

“我去！”梅怜雪没等梅鹤庭说完，就果断地说。

怜雪的话不多，却让梅鹤庭大大地吃了一惊，张着嘴看着怜雪半天没有说出话来。显然，怜雪这个果断，大胆的决定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

怜雪看着吃惊的梅鹤庭淡然一笑，说：“请伯父写好书信，侄女愿意作为信使去古鱼国大营走一趟。”

“不，不……太危险了！古鱼国正想抓住我们的软肋，挟制我们。你一个堂堂的公主亲自送上门，岂不正中他们的下怀？你不能去！万一有什么意外，我没法向你的母亲交代啊！”梅鹤庭连忙摆手。

“伯父，侄女不以公主的身份前去，侄女女扮男装，以信使的身份去古鱼国大营，料他们也不会不讲信义胡乱斩杀信使的。即便有什么意外，凭侄女的本领也足以全身而退。”怜雪自信地说。

梅鹤庭沉默了，怜雪说的有道理，“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是自古以来邦国交往的规则，古鱼国不会不顾影响枉杀使者的。只是，让怜雪这样一个王室少女去充当使者，梅鹤庭还是下不了决心。（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