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雪回过身怔怔地望着梅笑春，似乎要将他的模样刻在自己的心里。半晌，幽幽叹息道：“唉！不用了，我自己能走。”说着，转身要走。梅笑春的心再次一疼，身不由自地抬手拉住了怜雪的手，含愧说：“怜雪妹妹，对不起！”

“怜雪妹妹！”怜雪身子一颤，唇边掠起一丝苦笑，从梅笑春的手里抽出了自己的手，“我不明白哥哥的意思。哥哥请回去吧，夜静更深，让外人看见该有闲言碎语了。”说完，不等梅笑春说话，猛然一转身，疾步走出了月洞门。

清冷的月光映着怜雪苍白的俊脸，她紧紧咬着自己的樱唇，头也不回地穿宅过院回到自己的落雪苑，一进院门，头一晕几乎摔倒，慌忙扶住了有些冰冷的粉墙才勉强站住。嘴里一股咸腥之气涌起，一张嘴，一口鲜血冲出樱唇溅落在地上。

怜雪一直为了梅笑春的婚事忙碌，夏恋是外人不能插手，更不愿给怜雪添麻烦让她分心，每天只在房里整理自己的医书，并不外出。只在晚间，怜雪回来早的时候到她房里说几句话，劝她注意歇息。

今天晚间，听见怜雪回来的早一些，连忙收拾好笔墨等物，刚想找怜雪说话，却看见怜雪捧着礼衣出去了。便悄悄跟在了后面，看着怜雪进了梅笑春的新房，心里不由一阵酸楚，站在画廊里关切地看着房里烛光映出来的人影。忽见怜雪脚步疾步出了院门，脚步有些蹒跚地奔回自己的卧房，连忙随后跟了过来，一进院门正看见怜雪吐血在地，吓了一跳，慌忙赶上几步走过来扶住她，关切地问：“妹妹，怎么了？”

“没事！”怜雪轻轻摇头说，“可能这两天肝火有些盛了，不要紧的，姐姐不用担心。”

“都吐血了，还说没事？快！回房吧，我给你把把脉。”夏恋说着，扶着怜雪回到卧房。灵痕等已经洒扫好了房室，郑氏让她们各自回去歇息，只和灵痕等候怜雪回来。见夏恋扶着脸色苍白的怜雪进来大吃一惊，慌忙过来帮着搀扶怜雪回到内室。

怜雪觉得浑身酸软，几乎不支，便在夏恋和灵痕的搀扶下斜卧在床上。郑氏连忙拿过锦枕倚在怜雪身后，关切地问：“公主这是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呢，怎么这会儿脸色这么不好了？”

“我没事，请妈妈和姐姐不用担心。”怜雪半合着双眸，淡然说道。

“唉！”夏恋轻声叹息着，拿过怜雪的玉腕诊了脉，摇头叹道：“妹妹！你这是何苦啊！”

“唉！姐姐，这个世上有许多债可以欠，唯有恩债欠不得。一旦欠了恩情就是穷尽一生只怕也还不完了。”怜雪躺在引枕上，望着素罗帐顶幽幽地说。

“妹妹！”

“古井国对雪氏几代重恩，身为雪氏儿女代雪家列祖列宗报答国恩理所应当。梅氏对我有养育之德，能还清梅氏对我的养育之德，值了！”怜雪说着，轻轻合上了双眸。

“妹妹！这样做太苦了你啊！更何况，你能还清梅氏对你的养育之德，你能还清秋王妃对你的母女之情吗？你何苦为自己挑选这样一条前途未卜的道路啊？”夏恋看着疲惫不堪的怜雪，心里一阵酸楚。

“娘亲的情我终生不忘，如果有来生我愿意做娘亲的亲生女儿，做一个乖顺的好女儿，决不让娘亲为我操劳。

只是，今生——我只能辜负娘亲的疼爱了。”

“妹妹！唉！既然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说也没有用了。愿上苍保佑妹妹平安如意！”

“上苍保佑？”怜雪微微冷笑说，“上苍真若是有眼，我就不会落到这种地步了。与其求上苍保佑，不如自己去想办法解决。”

“妹妹！”

“姐姐，我累了。”怜雪说着，翻了一下身，脸面朝向了内侧。

“既然妹妹累了，就好好歇歇吧，我不打扰了。”夏恋说着，拉过锦衾给怜雪盖好，向郑氏使了一个眼色。郑氏会意，放下素罗帐和夏恋悄悄退了出去。

怜雪听见夏恋和郑氏走了，才慢慢回过身，隔着罗帐看着这所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卧房。这里的一桌一椅，一屏一几都伴着自己从小长到大，承载了自己十几年的喜怒哀乐。

“十六日送嫁”梅报春的话在耳边响起。

“十六日送嫁！”怜雪几近麻木的芳心再次疼了。“十六日送嫁！不过七日我就要走了，落雪苑，我们要永别了。”秋水般的双眸轻轻合起，晶莹的泪水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在了锦枕上。

郑氏走出怜雪的卧房，担心的回身望了望，轻轻叹息道：“可怜的孩子！明天公子要和桂家小姐成亲了，公主心里该是什么滋味啊！真不知道她能不能熬过这一关？”

“妈妈不用担心，怜雪妹妹不是寻常的女孩儿，她既然已经选择了成全公子，就一定能让自己挺过来了。”夏恋扶着郑氏出了落雪苑，劝慰道。

“但愿吧。她要事真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对得起雪元帅和夫人啊！”郑氏摇头说。

“妈妈已经尽心尽力了。怜雪妹妹已经长大了，她自己的路由她自己选择，相信她能够有足够的能力应对以后的一切。妈妈请放心吧。”夏恋一边劝着郑氏，心里却也在不住地辗转，为怜雪担着几分心。“怜雪妹妹这些日子太累了，她需要休息。也许明天醒来，她还是和过去一样神采奕奕。”

郑氏点头，说：“这孩子虽然不是王妃生的，行事秉性却像极了王妃。夏恋小姐没事的时候还请多和公主说说话，开解开解她。小姐是公主最贴心的人了。”

“我知道。请妈妈放心，就是远嫁古鱼国我也会跟着妹妹的，在这个世上我已经没有亲人了，妹妹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也好妈妈一样盼着她平平安安的。天不早了，妈妈请回去安歇吧。明天事情多，还有的劳累呢。”

“唉，小姐也做点儿歇着吧。”郑氏说着，和夏恋分手自回房中去了。夏恋望着卧房透出来的烛光摇头叹息，也便回房安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