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8、第13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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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骨面上神情已是山雨欲来风满楼, 端着锅的手已然成了爪型, 仿佛下一刻就要掐向人的脖子。

她快步进了书房, 书房很大, 一侧藏书极多,排排而立, 临院那一排门,排排大开, 书案这处窗子也大开着,敞亮得光明正大, 没有一丝不堪凌乱的意味, 她往里头走了几步,便见秦质站在窗旁静看屋外, 似在思索。

秦质听闻动静转头看来, 视线落在她面上,轻而易举便察觉了她心中所想。

白骨见他衣冠端正,乌发纹丝不乱,那一派禁欲清冷,完全没有往日缠磨之后的大汗淋漓,衣发散乱, 眉眼渐染□□的惑人模样。

她那涌向心头的愤怒才慢慢平复下去,可他那无声的视线落在身上极有压力,叫她莫名觉得刚头心中的那个想法于他有愧一般。

白骨一时往前也不是,往后也不是,直端着手中的锅喃喃道:“我给你煮了白粥。”

秦质视线慢慢落在她手中端着的锅上, 才缓步往她这处走来,站定在她面前拿起了锅盖,看了眼里头清淡的白粥,抬眼看向她,难得语气平和问道:“给我煮的?”

白骨点了点头,心思却全不在白粥上,直想着该如何开口。

秦质却将盖子重新盖上,言辞客套疏离,“难得白姑娘这般上心,倒是叫我受宠若惊,可惜现下我还不饿,便先搁着罢,你若是没别的事我就不留你了。”

这人可真是,人家姑娘被窝都不知给他暖了多少回,还这般姑娘前姑娘后的,仿佛不能叫娘子,便连名字都不会叫了。

白骨见他逐客令下得这般明显,再呆下去确有些厚脸皮,可又不能真的这般离开,一时站在原地颇有几分拘束。

秦质见她不离开也没有开口驱赶,只是不再搭理她,重新走到书案坐下,拿过案上一侧叠着的书册垂眼看着,完全当做她不存在一般。

白骨犹豫了半响才开口直言道:“你可不可以不要杀公良亶?”

秦质闻言嗤笑一笑,轻轻抬眼看来,清澄的眼中多有几许讽刺,“难怪突然这般上心,还特地给我煮粥,原来是另有所图……这用得着时这般上心,用不着时就不理不睬,白姑娘还真是从头到尾都奉行这一套准则。”

白骨被他说得难堪至极,她明明知道不是他说的那样可又不知该如何反驳,且现下这个情况在他看来确实就是如此,一时也只能如同个哑巴一般站着。

秦质面无表情看着她站着一动不动,呆愣愣的一只,面上很是不开心,唇角忽而一弯微微笑起,也不似对侯爷那般拐弯抹角,“我可以放了他,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白骨闻言都有些不敢相信他竟然这般轻易就答应了,当即不再多想直开口道:“只要你愿意,我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秦质闻言轻笑出声,笑中多觉无可奈何,看着她的神情复杂至极,叫人根本看不懂。

直到白骨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起来,他才收回了视线,站起身缓步往一旁走去,“既然如此,那你便跟我过来罢。”

这书房一侧有供休息的地方,珠帘条条垂下,里头依稀可见摆着睡榻,高几花瓶、竹林画卷,窗子半敞开着,外头柳树低垂,条条分明似春风刀剪,视线极为开阔,是个休憩的好去处。

秦质走到珠帘前却没有先行进去,而是伸手撩开珠帘转头看向她,那意思极为明显,便是要她先进去。

白骨多少也能察觉到他的坏心思,倒也没什么怕的,只他这般不言不语却有些古怪,见他这般看着一时也来不及多想,只得上前几步越过他,先行进了里间。

秦质随后进来,随后垂下的珠帘猛然落下砸向微微晃动的珠帘上,发出悦耳的珠玉碰撞声,成排的珠帘微微摇动似平静碧波中投下一块落石掀起微微涟漪。

秦质在身后的存在感太强,让白骨浑身不自在,她不由转身退了一步看向他,颇有几分可怜小动物的警惕。

秦质见状倒没有冷脸,神色平静地走到衣柜前,伸手打开衣柜,里头只放了几件他往日备用的衣衫,余下便是一个小木箱子,看着很空,不似要长卧书房的样子。

他伸手将小木箱子拿出来放在一旁靠榻上,看向白骨难得和颜悦色道:“我给你备了一件衣裳,颜色格外适合,你穿起来一定很好看。”

白骨闻言不疑有他上前坐在靠榻,极为听话地打开小木箱,拿出了里头的白纱,薄薄的几层轻如薄翼,拿在手上轻得跟羽毛似的,看着根本不像衣裳,拿到眼前看一眼都能依稀看见屋里的景致,穿在身上自然不言而喻。

她拿着手中轻飘飘的白纱,下意识看了一眼木箱子里,空空如也连一片多余的衣角都没有,不由后知后觉地睁着眼儿看向秦质,神情怔忪到恍惚。

秦质仿佛没察觉什么不妥,俯身拿过她手中的白纱,放在她身上比了比,又慢慢抬头看向她的眼,温和一笑,“喜欢吗?”

这衣裳穿上比没穿还羞人,白骨怎么可能会喜欢,闻言当即摇了摇头,直接了当道了句,“我一点都不喜欢。”

秦质面上的笑当即消散得干净,语调依旧温和,却又不同于真正的温和,“为何不喜欢,是因为这衣裳不是你那个公良哥哥给你买的吗?”

这怎么可能一样,他也不看看自己买的什么衣裳,这衣裳一看就不正经,走几步纱都要飘起来,和周身绕着虚无缥缈的烟似的,吹一吹便散了,叫她如何穿!

白骨只觉他根本就是刻意羞辱,不由伸手推开了他的衣裳,语言苍白无力,“你这衣裳不一样。”

“都是衣裳又怎么会不一样,想来是送的人不一样……不喜欢便不喜欢罢,我不会勉强,你现下就可以离开。”秦质将衣衫随手放进木箱子里,面色平静,仿佛半点不在意一般。

这般离开刚头答应的事自然是不算数的,一切就又回到了原路,且再开口让他放了公良亶便更是难上加难。

她自然不能离开,可要穿这衣裳又实在让她太过为难,穿上这样的衣裳自然是脱离不开那档子事的,也不知他一会儿还要如何?

那久违的羞涩让她浑身不自在,只觉答应秦质,后头只会越来越变本加厉,她一想起他往日床笫之间那个没有底线的做派,腿就莫名发颤。

犹豫之间,秦质已然准备关上木箱子,她连忙伸手按住他的手,如同壮士断腕般决绝,“我穿便是,只你别忘了刚头答应过的事。”

秦质这才眉眼微弯,眼含笑意,话在唇齿之间一绕,颇有一番莫名意味,“既然你答应了,那我们便出发罢,我寻了个好地方正适合看你穿这衣裳……”

肃王府中有一条密道,入口在库房内门这一处直通将军府,洛卿回到王府便匆忙进了密道,沿着密道一路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将军府的卧房。

彼时,冷面将军已然坐在房中等了些许时候,见洛卿一人而来,便语含关切问道:“她这几日可安好?”

洛卿款款施了一礼,自然而然上前替他捶肩,二人极为亲密,如同夫妻一般,“王妃近来胃口稍稍好了些许,只是身子还有些疲乏,特地让妾来告诉您一声,待她身子好些便来看你。”

大将军闻言不语,王妃素来知他心,现下这个紧要关头不见人,他的心情自然算不上好。

洛卿的温柔小意倒让他的冷面稍微缓和了些许,不过到底是常年在外打战的,那周身的凛冽威严还是让人半点不敢松懈。

洛卿一边揉按着他的肩膀,一边趁此机会开口显明自己的价值,“来将军这处时,妾的人已然探到了国师那处的动静。”

大将军面露诧异,秦质那处防得密不透风,他几次三番派人探查,愣是连半点动静都不知晓,甚至连他在不在府中都探不到,此人兵不血刃诛杀了根基极深的太子,却还能得皇帝这般看重,实在太过不可思议。

也让他觉得前路莫测,威胁至极,这是他多年征战来第一次出现这样的感觉,却不是在战场上,有道是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这般朝堂之上道暗刀才是杀人于无形的利器,往往最是可怕。

他当即伸手拉过她的柔荑,线条冷硬的面容上只觉不可思议,“真的?”

洛卿眉目微转,似嗔非嗔地看了他一眼,伸手到怀中拿出一张薄纸递到他面前,“将军还不相信妾,这是从秦国师的桌案上取来的,妾的人还探听了他们商讨重要消息,国师打算三日后夜半逼宫,宫中十二个侍卫大多在他控制,只这上头的五个人他拿捏不住,似乎已经寻了法子在那日夜里拖住这五人。”

大将军连忙接过那张薄纸,打开了一看果然见上头五个人名字,里头记极细,连什么性子都一一分析,确实都不是好相与的人。

他自幼便过目不忘,不似一般武将文不通,乃是文武双全的儒将,秦质此人他早先就一直观察着,他的字迹自然也烂熟于心,这确确实实是他亲手所书,便也不再多疑。

他暗一沉思,如今他已经联合了巴、蜀二地的藩王,暗中囤加兵力,这二位藩王早已在京都等着,只太子那一派的老臣顽固不化至极,半点说不通,生生叫人气煞。

秦质若是这个时候出手夺位,正好可以趁他不备坐收渔翁之利,也可以顺便除了这个心头之患。

他想着不由面露笑意,当即搂过洛卿在她粉面上用力亲了一口,“你果然不是一般女子,这一回若是事成,我一定不会亏待你。”

洛卿他怀里笑开了颜,似乎整颗心都扑在他的身上,满眼崇拜,“只要能帮将军大业一丝一毫,妾做什么都愿意。”见将军神情极为愉悦,她柳眉含愁,直难为嗔道:“国师连在宫中当值的人都能买通,不知将军要如何布局才好?”

大将军闻言剑眉一扬,颇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气势,开口却只说了大概,细节半点不透露,“既然国师不喜欢这五个人,那本将军必然要一并带去见见他的,至于其他七个人自然靠近不了寝宫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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