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区区的克莱尔，不值得你这么做。”

阿曼大惊，急忙转身寻找声音来源。

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身材异常高大魁伟的男人，冷峻的面庞，和她一样的蓝色瞳孔——艾比盖尔。

不，艾比盖尔不可能出现在这里，是幻觉！该死的幻觉又出现了！真是雪上加霜！

“怎么？认为我是幻觉？”艾比盖尔冷冷地问，阿曼并没有回答，她现在更在乎自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强行占领她的躯壳，阿曼浑身上下疼痛欲裂却不知如何下手。

“看来，你饱受幻觉折磨啊，阿曼。”艾比盖尔像是坐在歌剧院包厢里翘着腿，手擎着小巧的镶钻望远镜的贵族，对待舞台上的任何惊心动魄都能做到平稳淡然，最后给出一句能气死剧作家的评论——“演员似乎并不漂亮。”

阿曼尽可能地撇来不注意这个观众，可是她无法撇开不注意自己体内汹涌澎湃的力量涌动。“黑蛇”挤压着她的肌肉，拉紧了她的神经，让她感觉沉重地喘不过气来，右手臂的骨头都在发出“咔咔”的声响，让她头皮一阵阵发麻。

“这是什么？和田千足，这是什么？快告诉我——”阿曼无法克制，她感觉自己的所有力量正在源源不断迅速向那些黑色东西聚集，当噬魂怪聚集过来时，这把全新的黑色巨大已经沉重无比，噬魂怪显然也被吓住了，犹犹豫豫不敢靠近。

和田千足跑到她身边，快速比划着，阿曼全然不懂她在说什么，她感觉自己的血管在向体外撑去，一根根地弹跳出来，空空的左手上已经被黑色的血管缠绕，那些血管鼓鼓胀胀，像一条条贪婪的吸血虫。

不，绝不能让它们这样放肆，身体是自己的，凭什么自己无法控制？

“哼，你不需要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你只需要明白，这是比你要强大许多的力量，你无法驾驭它，只能任由它控制你！”

“闭嘴！老家伙！”然而，正对上艾比盖尔的双瞳，阿曼仿佛看到了即将堕落自己的深渊，她慌忙移开目光。

“放弃吧，如果你放弃克莱尔，就不需要活得如此忐忑未知。”

“我不会放弃，她可是我的灵魂！”

“灵魂又怎样？这个世界多得是被抛弃灵魂，对于希望自己一生轰轰烈烈的人来说，灵魂是个累赘。”

阿曼愤怒极了，“克莱尔才不是什么累赘，我活着就是为了她——不像你，你为了谁？你爱过谁？你顶着耀眼的光圈，背地里却是个得永远孤单下去的小老头，你掩饰了自己的本性，你以为你的冰冷会让所有人都恐惧，实际呢，你只能让那些抛弃灵魂的行尸走肉恐惧！你敢说，深夜里，你没有被自己吓到过？”

“你在辩解些什么？你内心渴望什么，最好认真面对。克莱尔是你的累赘，执迷不悟的话，这样弱小的你会来不及强大就死在血途之中。”

“是，和你相比，我就是弱小地不堪一提，但是，”阿曼冷冷一笑，“你听说过飞蛾扑火吗？羸弱的翅膀不畏惧炽热，猖狂的火焰在它眼前颤抖不已，它灼烧自己，只为延续一心守护的光明！对我来说，那光明就是克莱尔。”

“那就让我看看，你怎样用你羸弱的翅膀去撼动这恐怖的力量吧！”说完这句话后，艾比盖尔走入人群中，消失不见。

阿曼恍如大梦初醒，但刚才经历的一切又是那么真实……到底艾比盖尔有没有来过？她再在人群中张望，已经全然不见他的身影，可怕的失落如同泛滥的洪水淹没心头。

阿曼疯狂地撕扯着缠绕右手上的“黑蛇”，但它们紧紧缠着，即使偶然被阿曼强行拉出一条缝隙，也会有另外一条“黑蛇”快速补充进去。

“黑蛇”？“黑蛇”从哪里来？对了，力量，要竭力控制自己的力量不去补充它们！

然而，怎样才控制体内的力量？这不像一个天平，这边重了就取出一个砝码，那边轻了就放一个砝码。就一个整体的躯壳而言，阿曼毫无头绪。

和田千足正在拉着自己的左手，她要做什么？这个没用的小孩，让阿曼烦不胜烦！

“滚开！”她吼道，用力把和田千足向外推去，一层薄薄的冰晶随之洒出。

似乎有些明白了！

阿曼掀掉了帽子，一张冰冷的面庞赫然显露出来，她要大动干戈了！

“看啊，那不是阿曼吗？巴赫蒙斗胜的鬼畜！”有人马上就认出了她。

“真的，是她！”越来越多围观的人响应，“她怎么了？那……那是舍利的力量吗？”

“她为什么会被噬魂怪追赶？”

“低贱的鬼畜就不应该来芬多利街。”

“你在说什么？混蛋！那可是阿曼·拉芙莱斯啊，她早就被划出了鬼畜的圈子！”

“鬼畜就是鬼畜，身为一个高层魔族，你居然还戴着这东西的复制品！这是什么？她的蓝色瞳孔？”

阿曼抬眼看去，越来越多的人，越来越多奇怪的眼神，奇怪的讨论，奇怪的分党结派，越来越多挂着她名字和头像的猜测和八卦……她已经受够了。

“我不是你们的笑话……”身体内，有东西像水沸腾后汹涌的蒸汽，“砰”地一声顶起了壶盖。那东西跃起半寸后就又掉了下去。

“果然是那个鬼畜……”

“听说她的父亲是艾比盖尔……”

“哦，天呐，污点！”

“失败品！”

“母亲是莫林·兰妮尔……”

“那个给魔族带来麻烦的可恶女人吗？”

“就是她！”

“我平静的生活，都被你们的野心、贪婪、愚昧……”一部分力量正挣脱了向右手“黑蛇”流去的洪流，纷纷向左边涌来，阿曼感觉到了属于自己的力量……那只壶盖终于高高跃起！

“去死吧——”阿曼呐喊着，一把巨大的冰刀在不足一秒之内已然成型，冰雪如同*般向外弹射出去，白茫茫一片，她向着雪雾中一只只矗立的黑影砍去——

“嚓——”

刀锋已经贴到对方的衣服了，冰刀却突然断裂。

“兵器尽除！”有人挥舞着魔杖，一道青色光线袭来，阿曼重新又聚起的一把冰刀再次断裂。

“她以为自己是谁啊？”

“一只疯狗？”

“只不过是战胜了底层魔族，就敢来挑战我们吗？”

众人纷纷议论，不绝于耳。

阿曼沉沉地喘息，她暴怒不已：“谁？是谁？”

也许，她现在最应该关心的问题不是什么魔杖——几乎人人手里都有魔杖，他们有能力用一点小小的魔咒就能消除阿曼这个只靠蛮力取胜的底层魔族造成的威胁。现在，阿曼更应该关心放弃对峙趁机向她扑来的噬魂怪。

“滚开我身边！滚！”左边冰刀断裂，阿曼只好仅凭右手驱离包围过来企图控制她的噬魂怪。——奇迹发生了，“黑蛇”居然能够斩断噬魂怪！

没错，它们简直粗鲁至极，长长短短、粗粗细细的“蛇”一起向迎面而来的噬魂怪发起攻击，牢牢地缠住虚无的噬魂怪，等阿曼手臂一挥，噬魂怪就被*！

围观的魔族异口同声：“喔——”

让他们惊讶的不止于此，“蛇”胃口大开，对被*的噬魂怪一通扫食。

事情没有终结，漫无边际的绝望瞬间涌上心头，无数被噬魂怪携带的陌生人悲惨的记忆一起蜂涌进她的脑海，这是最让阿曼痛苦的事情，她无法承受那些血腥、悲嚎以及一双双或绝望或复仇的眼神。

“黑蛇”每斩裂一个噬魂怪这种虚无的怪物，阿曼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又被来由不明的东西强占一寸，它们每吞食一个噬魂怪，她就越来越想跳起来不顾一切地将一切活着的生物赶尽杀绝，将自己看到的每一个阻挡物都夷为平地！

不，她不想变成傀儡！绝不能！

被噬魂怪控制，还是被这东西控制，阿曼必须做出选择。然而，就在她犹豫的空档，一只噬魂怪终于把自己的触手牢牢地从脚底钻进阿曼的身体里——它从地下钻出，攻击了阿曼疏于防卫的死角！

真是糟糕透了！

转头看去，被和田千足紧紧护着的克莱尔还在昏迷，她口鼻中的血已经凝固，只是突然，阿曼的瞳孔放大了——克莱尔的肚皮轻轻向上跳跃了下。

她知道自己看到的绝对不是幻觉，因为此时和田千足也在震惊地看着这个变化。

噬魂怪的触手牢牢地控制了阿曼的五脏六腑，那种翻肠倒胃的感觉再次袭来，阿曼的嘴里不住地吐着血，鼻孔中喷着血泡，她的双膝发软，疼痛已经让她麻木，越来越多的噬魂怪趁机控制了她，乱七八糟的触手从她身体的各个地方钻入了阿曼的体内，这些虚无的东西，抓又抓不到，扯又扯不断，阿曼眼前发黑，到处是围观魔族的嘲笑和侮辱。

右臂，“黑蛇”快速畏缩，因为疼痛可以中断力量的供给，没有力量，“黑蛇”就无法存在。

昏迷的克莱尔似乎也感觉到了疼痛，身体开始抽搐，和田千足只有空着急，一点办法都没有。

弱小，太弱小了！

凌乱撒开的被*的噬魂怪像一滩污水重新粘合在一起，为了报仇雪恨，它不想仅仅是控制阿曼这个暴徒！（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