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疏落的自信满满，让倾若离忐忑的一颗心也落了地，他不是那种做事没有把握的人。

"什么事都要小心行事，慧贵妃那个人，很诡异的，她似乎有许多手段都是不为人知的。"

想起贵妃那边的一些奇草怪花，以及那些个古古怪怪的禽兽之类的，倾若离依旧心有顾虑。

"她有手段，我也有的，我并不是那个孤陋寡闻的司马清尘，而是浪迹半生的尹疏落，对我那么没信心。"

倾若离笑笑，不语，把身子又靠近他一些，被剧痛折磨惨了的她，已经耐不住疲倦，眼睛半张半合，昏昏然的样子。

头顶上，尹疏落有些暗哑的语声传过来："我只是担心你，她们把你看管的严，我又不能现在带你走，万一到了最后关头，她们狗急跳墙，你岂不是会很危险。"

沉沉欲睡的倾若离因为他的一番话，唇角微微的扬起："我不会有事。"

外面，已经是三更天的光景了，夜色正浓，桌子上摇曳的烛火分外的惹眼。

尹疏落挥手劈灭了油灯，随手扯下了幔帐，被异动惊扰了，倾若离惊悸的睁眼："疏落..."只吐出两个字，红唇就被死死地堵住了。

他的一只大手已经在攻城略地，贪婪而又野蛮。

倾若离又一次闭上了眼睛，本能的软顺成了一只狼爪下的羔羊。

太过的疲倦让睡眠变的分外的香甜，睁开眼时，已经是次日晌午，暖暖的阳光从窗户投射进来，让人很觉舒服，也许是时间久了，胳膊上的伤口也减少了痛感，这让倾若离很是释然。

许是怕扰了她的清梦，屋子里没有一个人，连窗外也不见有人影晃动，安静得如同夜晚一般。

身边的枕席上已经凉凉的一片，没有了他的温度，不知是走了多久了。

除了一场春梦了无痕，似乎，什么也没有留下给她...

把昨晚他留下的一字一句都反复咀嚼了一遍，似乎他的一切都是她的割舍不掉的记忆里的美好，哪怕只有那么只言片语。

忽然又想到昨日求的那支签，一颗心忽然就一落千丈。

离离落落都是分的意思，这两个字，不是很好...

一个是若即若离，一个是谪仙下凡，落叶但不会生根...

白天在青云寺里，方丈的话和司马雨尘的话一字一句，清晰的在耳旁回放，不是没有道理的，嘴上固执的说是不信，心里却已经翻江倒海，

什么是若即若离，自己现在于他不就是若即若离么，平日里难得一见，除了偷偷摸摸的几次夜半私会，见了他时，只能装作淡漠，刻意疏离...

他也的确是犹如谪仙一般的人物，清逸脱俗，天人之姿，绝俗之态，说是谪仙下凡也不为过...

可是，什么是落叶但不会生根，为什么不会生根，为什么说是一只姻缘下下签，为什么...

倾若离纠结着，一颗心，如若是狂风骇浪里的一叶扁舟，忽上忽下的颠覆者，不知道，下一刻的命运会是怎样的，是沉没海底，葬身鱼腹还是风平浪静后，稳稳的驶向祥和温馨的彼岸...

李暗香蹑手蹑脚的进来，想来是过来看看她是否醒了。

"替我弄些吃的过来，有点饿了。"也不起身，依旧窝在被子里，淡淡的吩咐道。

"我还当你睡着呢，熬了上好的补品，热在那里，我叫人去取。"麻利的转身吩咐了下去，自己则又返回了屋子。

"昨日他过了来你可知道？"倾若离问。

"走的时候过去我那里，交代了一些事情，他见你睡得沉，没有吵你。"

倾若离点头，不出所料，他不会白白的安插了人在这边而不加以利用。

"他要你做什么，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不过是让我留意一些和贵妃的心腹走得近的人，将来一切有了定论后，可以有足够的人证，在父皇面前说话也就有了分量，借以扳倒她们。"

听起来倒不是很难的，以李暗香的为人及其精干的手腕，似乎小菜一碟。

如果在关键时候，能把慧贵妃的那些私密的信件拿到手，一定很有用处，可是，那却是不容易做得到的。

小宫女进了来，捧着一碗燕窝粥，毕恭毕敬的奉了过来，李暗香便接住了，细心的开了盖子，试毒，而后作势要喂倾若离入口。

"我自己来吧，这样子很不习惯。"

一小口一小口的喝着粥，一面漫不经心的询问："沉香她怎么样，不会有事吧。"

李暗香却不答，转而询问那个小宫女："我这一日都没离开过院子，什么也不晓得，你知道吗。"

"人是不会什么危险的，不过要恢复过来需要一段日子，贵妃娘娘安置她出去了。"

这个结果并不意外，没有用处的随意的打发出去，不杀人灭口就已经是留了情面了，也可见这个沉香知道的事情并不是很多。

叹了口气，倾若离沉声道："有时候觉得，我身边的人都没有一个好结果的，从灵儿到川儿，本来以为沉香是宫里的老人，不会怎样，想不到也出了事。"

李暗香却笑道："娘娘想得多了，她们跟着娘娘也是她们的福气，若不是您动了怒，责成太医院的人，哪个会为一个宫女尽心尽责的医治，川儿还不知道会怎样呢，至于沉香，就更不用说了，她的命是娘娘你给的。"

人前她素来恭敬她一声娘娘，人后却总是简洁的用一个你字代替，倾若离倒却从来不和她计较这些，不曾知觉一般。

"如果一个女人，死了丈夫，就会被称作是克夫，是不祥之人呢，我觉得，我也有点像是那种人。"

"呸呸呸，娘娘怎么好好的竟说这些没边际的话。"

"有没有想过，离开我身边。"放下了手里吃的干干净净的碗，倾若离抬头正色道。

李暗香有一瞬的震惊，却马上否认："没有，我进宫来是为了银子，等我赚的够开一家酒楼的时候，我自然就离开了，现在不行，死也不会离开。"

她话里的另一层意思就是，她必须要等到尘埃落地的那一天才能离开，那时她可以拿到尹疏落之前承诺她的那些钱，而后才能去逍遥度日，现在，时机未到而已。

这么说出来才不会惹人生疑。

倾若离幽幽的叹了口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钱财不过是身外之物，有必要冒着生命的危险去争去求么，目光短浅的虚荣女人。

傍晚，忙完了一天的公事，尹疏落照着惯例又踏进了凤阳宫，一直以来，每日的早晚，他都会过来一次，无论刮风下雨，从不间断。

他亏欠母亲的太多，二十几年未能身边尽孝也就罢了，还因为一时的头脑一热，受人算计，间接的造成了大哥的枉死，很多的事已经无可挽回，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力的弥补一些亲情给她罢了。

皇后的寝宫里，已经点起了灯盏，亮如白昼，却是极为安静的，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