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续——母亲为玉立打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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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门口传来玉立的啼哭声,母亲赶紧抬起棍和我向回走。迎面来的玉立捂着额头,痛哭流涕。母亲放下水桶,掀开弟弟的手一看,鸡蛋大的青疙瘩让人心疼气愤不已。母亲紧摁着疙瘩,轻揉着,好不容易问清了事件的原由:南邻居保妈家的国国强夺玉立手上的五角星,弟弟不给,国国打了孩子逃了。母亲拉着玉立,怒气冲冲的找保妈评理了。

“她妈妈!她妈妈!”母亲刚一踏进邻居家的头门就大声喊:“你看你儿把我娃打的!太不像话咧!”

“哎!哎!谁些!谁些,啥事?”保妈坐在烟熏火燎厨房纹丝不动:“他娘,啥事些!”

“啥事?你看你儿把我娃打的!头上长这么大个青疙瘩!娃把他叫哥呢么,咋就这么能下呵手呢!”情绪激动的母亲站在厨房门口大声说。

“啥时的事些!我咋知不道呢?国国人还逛的没回来呢!”保妈锅底烧着柴火,浓烟滚滚,呛的人都不由自主的猛咳着。

“就才一时的事么!看我还你给说谎呢?”母亲指着玉立头的上青疙瘩不悦的说:“娃手上的五角星是我家的,你就想耍,也好好给娃说么,娃不给你就打呢!”

保妈满脸的烟灰,终于从柴草堆中站起身,走出厨房,拍拍土,以不为然的推出母亲,轻飘飘的说:“听嫂给你说呢,小手打小手还的,没啥!你回去,国国再回来咧,我给你骂他!”

“啥?小手打小手还的,你儿比我娃大了五六岁,咋么小手打小手还的!你还讲理不讲理咧!”母亲怒了,高声吼。

“我咋不讲理咧,我儿也没回来,啥情况我也不知道,我给你好说,让你先回去,等国国回来问清都不行?”保妈的脸沉了下来,不耐烦的说。

“我娃头的伤你看咧么,就这么说话,要是你家娃被人打成这样,看你放得下?”母亲直接伸手去拉保妈,希望她认真看看玉立头上的伤势。

不料,保妈出手推开母亲,不情愿的吼:“有啥看的嘛!蕞娃家打个捶,有个啥嘛!”

“啥怂东西,就你家是个娃子娃?值钱!我把你这不开眼的东西!”母亲火了,一把搧过去,愤怒的骂。

个头矮小的保妈结结实实被母亲打了,她尖着嗓子,破口大骂,抵不住母亲一把揪住头发,使劲一摔,躺在地上的保妈没有还手之力。母亲把所有的愤怒都化做了拳打脚踢。听到吵架声的邻居们来了,母亲放开保妈,打算顺势回家,原本起身的保妈却躺下了,扯着嗓子颠倒黑白,破口大骂。

“三嫂,你赶紧给回走!沃是个啥人你不知道?天天骂她男人连吃豆子一样,你算个啥?给回走,tiang赶紧给回走!”二姑不听母亲的解释,二话不说推着母亲便走,边走边低声吼。

“就是的!沃嘴滥的连勾子一样!你连沃较量?回去,回去,赶紧回去!”妇女队长笑嘻嘻的大声说。

“……”

“……”

母亲在众人的劝说与拉扯中回到家里。一墙之隔,保妈像中邪了一样,站在院墙边不住嘴的咒骂母亲。一句比一句难听,母亲站在房檐下听着,听着,实在忍不住就高声威胁一句:“你再骂,小心我过来撕滥你的嘴!”保妈老实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又开始骂了:“我把你个猪日的!……”

来来回回,母亲实在忍无可忍,终于真的又去捧了保妈一顿,没等人来,就回家了。

“慧娟,妈说你到屋,妈到外头躲嘎去,妈到屋,雾个不停点点的骂,妈不能总去打吧。你到屋,到屋看门着,她知道妈没到屋,骂骂也就精了!”回家的母亲,收拾了一下自己,转身走了。

母亲前脚刚走,保妈后脚便让她的孩子们扶着,一跛一瘸,连鞋带袜的睡到了我家的炕上。浑身泥土,鼻涕、泪眼都抹在了我家的被子上。

看到这样的情景,我撒腿向外跑,想找到母亲告诉家里发生的一切。

“哎,慧娟,你窝个头跑啥呢?么大女子咧,没个稳当劲!”一不小心,狂跑的我与父亲撞个满怀。

我跳着脚,示意父亲弯下腰,低声把保妈睡在家里耍厮狗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父亲笑嘻嘻的听完,向房子边走边笑呵呵的大喊:“嫂子,嫂子,你是不是不想连我哥过咧,姊妹俩着个气还睡到我炕上来咧?来让兄弟我看看你垯垯不自在!”

保妈躺炕上一动不动,她的俩个闺女坐在炕边,阴着脸。

“啥事嘛!姊妹俩还打到了一垯,也不嫌人笑欢!“父亲笑呵呵的,站在炕边问着。保妈依然一声不吭,父亲笑呵呵顺手拉下两个堂姐:“嗯,俩个啥娃些,还不把你妈给回叫,真个到睡到爸家屋家!”转头冲着保妈说:”来叫兄弟看嘎,看淑梅把你垯垯打伤咧!”

没等父亲的手碰到被角,保妈“呀!”的一声就坐起了身:“去!去!去!一边去!你婆娘把我打的青伤红伤的,我不睡你家炕,睡谁家去!”孩子们都笑了,仿佛打架的事已经不重要了,而是大家在玩一场开心的游戏。

“姊妹俩加起来半百岁的人咧,还打捶呢?嗯!来,你妹子把你打咧,来兄弟给你把气顺嘎!……”

“走!走!走!老不正经的!”保妈脸红了,掀开被子,跳下炕,慌乱的摸着鞋子,没好气边说边向外快速跑,出了房门,回过头骂:“仁厚,我把你个贼年轻的,你胆子大咧,敢耍笑你嫂咧!有本事,回来到你婆娘跟前使去。”

“哈哈哈!……哈,看我把你沃毛病治不了!”父亲站在房门口,大笑不已:“哎,跑啥呢,跑啥呢,兄弟还说给你把伤看嘎,揉揉呢!咋不看咧?不看了就回,回!”

一场风波就这样被父亲平息了。

老远听到母亲回家的声音,我赶紧向外跑,低声提醒母亲:父亲已经知道打架的事情。进门的母亲一脸的讪笑,来回看看,正想开口。

“回去咧!有啥大不了事嘛,还打到了一垯”父亲平静的问。

母亲不好意思的笑笑:“也没为啥,……,”

“没为啥?那咋还能打捶?你也真是,惹沃样的人弄啥?不嫌人笑欢!”父亲白了母亲一眼,不满的说。

“哪是我惹她呀,你是不知道,她儿国国把咱玉立给打了,把娃头砸咧么大个生姜疙瘩,他妈看都不看,还说‘小手打小手还的,没啥!’你说国国要比咱玉立大五六岁呢,能没啥吗?要是反过来,你看她绸绸行不行,她是一个儿,我家也没有多余的!世上还有这事呢,把别人娃打咧,就想稀泥抹光墙呢!”母亲越说越气愤。

“打了就解决问题咧?”父亲歪着头问。

“打她一顿也给我儿出口恶气!谁叫她不讲理呢!她挨得是瞎打!活该!”母亲威风八面的说。

“你看人正说你呢,你还不听,沃就是雾个样子,你连沃是邻家,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你就天天为娃打捶去!不嫌人笑欢!”父亲瞪了母亲一眼。

“人把你娃打咧,没见你放个屁,回来光会骂婆娘打娃的,你有啥本事呢?得是到别人身上你不敢啊!自家人打着放心?”母亲恼了,咬着牙骂。

“你是个猪耳朵,不会听话啊,要不是我回来,绸绸还在咱家炕上睡着呢,你本事大的很,我看你咋把沃弄回去!事有个说下场的,哪有个打下场的?”父亲火了,瞪着母亲吼。母亲头低了下去,不吭声了。

“事情过去了,就算了,咱是个大人,打捶总惹人笑欢,有笑她的,就有笑你的!”父亲停了停,长舒一口气,身体放松了许多,压低声音说:“沃人就是雾个样子咧!今个是我的面子大,要不是我当队长的时候给雾家子盖的房,沃今个能么顺顺当当的回去?沃不回去,一时保佑回来咧,你说这事从垯垯结协家?你把人婆娘打咧,人能一句话不说!人说打一捶是赢家,你把人打咧,我给人说两句好话,把人哄回去就算咧,再像你这样的处理方式,不就成了两家的矛盾了吗?再说咧,我也没给人说啥好话,连说带笑,连责带骂的。说人是个泼妇,我看人明智的很!”父亲说着说笑容满面,炫耀的意味写满了脸庞:“一看我连说带骂的,她也着不起气,翻不了脸!那还不如赶紧回去!一路滴溜溜的跑着走咧。……”

玉立站在房门外,探头探脑,却不敢踏进房门半步。

“以后不要再这个样子咧!两邻家娃打架是不可避免的,你家娃蕞,人nia娃大,两个娃打架你娃吃亏,是很正常的事。你要总是这样的处理方式,人心里真正记恨了,给她家娃教:见了你娃就打,我看你到时候咋办!说破天也就是娃打娃的事,你一个大人总不能为了娃的事也天天连人打捶去!娃的沃事,要好说呢!还不能上硬仗,听我的话没错!……”

母亲翻动着被保妈弄脏的被褥,气的直骂,对父亲的开导不置一词。父亲嘎然住嘴,气呼呼的向房门外走去。

玉立一下子蹦进房间,钻进母亲怀里,母亲很自然的解开纽扣,喂他吃奶。抚摸着玉立头上的疙瘩,母亲心疼的问:“国国拿啥把你头砸成这个样子?“

“没砸,碰到墙上了”玉立含着奶,含糊的说着。

“啥?是你自己碰到墙上了?”母亲吃惊的拉开王立问:“国国没打你?”

“打了,就是国国把我推到墙上碰的!”说完话的玉立又钻进母亲怀里吃奶

“真丢脸,这么大的小伙子了,还钻到他妈怀里吃奶呢!嗯,四岁的人咧,还当蕞嘛!”母亲笑呵呵拍拍玉立,轻声说:“玉立,妈给你说,他谁家娃再要打你,咱能打过了就打,打不过了就跑,再不要硬撑到哇连人打死仗。你看你人蕞,国国都十一的人咧,你能打过?五角星了他要你就给他,等你回来给妈说,妈给你问他大人要去,总强住人nia娃打你!”

“那不行,国国耍完就撂了,不可能拿回去叫他妈知道!”玉立突然从母亲怀里伸出头,一本正经的说:“红五星是我的,我还要你给我缝到我原来的帽子上,就怪你一天不给我缝,五角星从帽子上都掉了好多天了,你就不给我缝!”

“缝,缝缝缝,你妈咧个屁!一天人蕞意见还大很!妈忙着,等妈不忙了,妈就给你缝!”母亲笑呵呵的拍拍玉立的屁股,不以为然的骂。

“哎,哎,哎!掌柜的!猪食槽里的食是啥时给猪倒的?”听着父亲压抑的声音,看到那强装出的平静,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啥时倒的?上午倒的,咋?猪可咋咧?”坐在炕头的母亲抱着玉立眨巴着眼睛,无辜的神情写满了脸庞。

“就说你上午喂猪,看猪好着么?!”父亲咬牙切齿,强下怒火,拳头攥的“咯嘣嘣”响。玉立愣愣的从母亲怀里钻出来,躲在了一边。我知道坏了,父亲发脾气的时候到了,赶紧退出房间,去了后院猪圈看看。

“嗯,猪好着呢,早上我倒的食,猪还吃咧,得是天热很?”说着母亲跳下炕:“咋?可咋咧?我上午和的食都没倒完……”

父亲吃人的眼神一直瞪着母亲:“你早上喂猪,猪好着?我夜晚就看猪吃的少,还给你说,叫你操心着!你早上倒的食狠死么活的多,猪到半上午吃了发酵的猪食,再热一天,上午你倒的猪食还剩了半槽,你……”

母亲小跑着来到栅栏前一看,猪食被猪踩的泥啦啦,脏兮兮,还有小半槽,猪卧在旁边,只能听到微弱的“哼哼”声。

“慧娟,去到城芒叫你三舅去,赶紧的,给你三舅说咱猪病了,说是肥猪,叫他赶紧来给猪看嘎,打一针!”

听到母亲的命令,我撒腿向外跑,父亲低着头蹲在房门口,一声不吭。

兽医请来了,打了一针,说是肥猪吃了一口脏食,又热着了,发高烧。叮嘱母亲勤观察,少喂猪,叫时给喝些面汤,千万不能再给喂食,一定要把猪槽里的酸食倒掉,不要让猪再吃;明天早晨再看看效果。然而天没亮,猪便死在了猪窝。几乎一年的心血,连本带利,扔了。

家里蒙上了一层厚厚的阴影,随时都有一种瓦斯爆炸的险情。母亲的饭做少了,再也不敢留剩饭;串门子的时候绝对赶在父亲回家之前进门;只是另外一种情绪在无声的酝酿着,发酵着,母亲天天去王二妈家,神神密密,家里的香火烧的更勤了,不再是初一、十五,而是早晚一柱。

国国几乎隔三差五的总找弟弟麻烦,无耐的母亲一次次对弟弟说:“玉立,妈给你说你看见国国就跑远点,不要离他太近了,特别是没有人的时候,你就回家,省得人再打你!”弟弟答应了母亲,总是在国国找茬的时候第一时间逃跑回家。母亲吩咐我照看弟弟,操心国国,她常常要求父亲出门带着玉立,省得孩子再惹事非。只是父亲与弟弟出门,不欢而散的时候居多。用父亲的话说:“你这儿子好的吃得漾索(厌烦)呢!谁给个啥,不吃也不要,更不会拿回来给骖谁吃,少爷公子的作派,吃家、喝家,事特多……”

河渠不流水了,低凹的地方还存了一些零星的水块。我和弟弟蹲在渠底,摆弄着小石子。母亲喊我抬水,玉立却不肯回家,一个人在河渠边继续玩耍。

该吃饭了,母亲端着碗去串门子,让我去叫弟弟,然而,一出院子,娘俩老远看见国国站在河渠边,趾高气昂,手舞足蹈的冲着玉立说着什么。母亲阻止我出声喊玉立,她悄无声息的走到河渠边,只听见国国正指着玉立的头骂:

“我打你咋咧!我就专门瞅识着打你!我妈说了,以后只要看见你一个人就打你一次!你敢给你妈说,我下一回打的更厉害!你听见了么?你听见了么!……”

“听见咧!我不说,我不说。”玉立蹲在河底,呆呆的,一动不动。

“给你妈不说,你也少不了挨打,谁叫你妈打我妈了!……”说着,国国跳下河渠,伸出手,又准备打玉立。

母亲气的面目铁青,一把拽住了国国,另一只手高空轮圆了就想打。回头的国国惊恐的一声“啊!”本能的用手护住了头。不经意间,母亲看到了水渠中蹲着的玉立,她的手慢慢放下,换上笑脸,轻轻拔开国国护头的手:“国国,你包害怕!娘不打你,咱都是贺家人么,你也是娘的娃,娘有几句话要给你说,你包跑,娘把你放开!你说行不行?”

国国半信半疑的看着母亲,点点头。母亲松开手,微笑着一脸的慈祥:“国国,你看玉立把你叫哥呢,你是他哥么,比咱娃大,以后不要再打娃了。将来你娶媳妇,娃还给你端盘呢么,咱是自家人,你说以后有个啥事,不用咱自己人还能用傍人啊?有啥事弟兄俩个好好说,将来长大了,你俩个还是个伴儿呢!你看你妈守你一个,娘也玉立一个!咱两家又是邻居,还是门子!多亲近的关系!你说得是得?”

国国的身体慢慢松解了,低着头,大声的说:“嗯!就是的!”

“看,我娃也明白这个道理,那娘就不多说咧!你就再包打咱娃咧!上午端咧,回去吃饭去,看你妈给你把饭做熟了么。……,”母亲笑呵呵看着国国离开的背影,突然又喊了起来:“哎,对咧,国国,你回去给你妈也说一声,娘这人脾气不好!过去的事就包记续咧,都是爱娃!人说远亲还不如近邻呢!咱以后还常着呢!国国,你能给你妈把娘说的话说清楚吗?”

“能!娘”国国停下脚步,听母亲把话说完,他面带微笑的走了。

回家的母亲心乱如麻:她恨保妈小人暗箭,恨弟弟软弱无能;庆幸自己应变及时,父亲的高瞻远瞩。得知情况的父亲更是振振有词的一顿数落:“你现在才知道了人心险恶的一面吗?咱俩因为‘直’吃的亏少吗?县里招技术工,技术咱第一,为什么别人走了,单剩下了咱?不就是咱太直了吗?别人送礼的送礼,给做家具的做家具,就咱相信技术。会计五运,咱相信人连咱是关系好,是朋友,咱也请人吃饭,喝酒的,哪知道别人是抓住的咱弱点给他谋事呢!你只当你打人痛快,哪知道别人会动心思和你较劲?现在人聪明了,表面上笑呵呵的,心里想啥你能知道!绸绸不就是个例子?你一天到队上做个活呵,实打实的,可谁谁的架子车没拉满,谁谁多记了一架子车粪,你看有人连人合伙做活没?自己都不想想啥原因,回来了嘀嘀咕咕,还嫌人说你。这回有感觉了吧!不过话说回来,你今个儿有进步,这事解决的不错!我想绸绸的气也该消了,不会再叫他儿打玉立了吧,再打就过了!”

正如父亲所料,国国再也没有专程无故欺负弟弟,两邻居虽然还是不说话,但是疙瘩是解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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