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谧说到这里，望着潘老震惊的表情，还有那石然满脸崇敬深入的样子，

两人都听着她生动的描述，似乎一幕幕聂书同为苦命少女探脉的画面，

正呈现在几人的眼前，那些石家的军士本是刚收操，正无所事事，

听闻这个绾着红绸小把的女孩儿讲起了医书中的故事，也都围了过来，

饶有兴趣地听着，还压抑着好奇的心情，催促她快些讲下去。

“这，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小妮子，《多木火经》可没有讲这些事情，

还有那‘喘天梳’之类的典故，你小小年纪怎么会了解得如此透彻？”

潘老语无伦次地翻着手中的《多木火经》，这书他抄过不下几十遍，

从头到尾都没有聂书同救治村长女儿的介绍，首章故事的开头，

便是讲述聂书同，如何独自进入铁皮虎王所在的密林之中的。

赵谧就知道潘老会提出这样的疑问，于是莞尔一笑，施施然道出原委。

“那是因为，这些典故本来就不是谧儿从《多木火经》里知晓的，

而是从过谧儿自幼通读全篇的《文趣雅志》中读到的。”

赵谧说着递给了潘老另外一本用金字拓写的书籍《文趣雅志》，

今日因石然利用金诏立方拓写得意犹未尽，顺带拓出了两百本《文趣雅志》，

赵谧对这本引她认字读书的启蒙读物颇有感情，便整理了几册一并随身携带。

此时潘老翻阅起来，发觉其中各种从未见过的上古遗落器物，

正栩栩如生地以图像形式，一丝不苟地描绘在书页之中。

鎏金烫印与墨汁拓写的效果截然不同，

若单论文字，除了美观价值上并无太大区别，

然而当书页的内容以画面呈现时，

鎏金烫印便可对景物的深浅，人物的表情动作，

还有场景的陈设刻画细节，以鎏金特有的凹凸感，

使画面充满张力，令人叹为观止。

未曾见过如此精致玄妙书籍的军士们，都发出了惊异的欢呼声，

但见潘老一页一页地翻将过去，直翻到隆武王朝大将郑广平的广平铲图样时，

那武器以鎏金的姿态描绘出来，长柄上磨砂状的金粒闪着金光，似是神器再现，

军士们只因广平铲的一页图谱，便争先恐后地讨论起来，询问起赵谧这书的价钱。

“谧儿姑娘，赵家如今还能手抄出如此极尽工巧之能的绘本了？”

“这书的观赏价值就已经太过出众，敢问谧儿这本《文趣雅志》的售价是？”

“这，这看起来像是鎏金烫染的痕迹，定不是我等可以买得起的。”

军人爱武装，喜欢《文趣雅志》，当然是因为其中记载了太多传奇武将的成名兵器，

他们议论纷纷，然而都因为鎏金价值的高昂望而却步，对着《文趣雅志》空流口水。

“宝剑赠英雄，石然哥哥深入铁皮虎丛林，为我父亲摘取了虎唾槿，

赵家无以为报，回去之后，谧儿定求父亲为各位军士人手拓写一本。”

谧儿盈盈一笑，将仅有的几册《文趣雅志》赠送给了军士们，

他们听了石然涉足铁皮虎丛林的事迹，

又联想到他方才踢飞辛子茂的壮举，

各个都发出惊叹赞赏之声，

石然脸上的肌肉微微一动，

目光转向了笑容迷人的赵谧。

她此时此地将石然的英雄壮举说了出来，

定是为了提高他在石家军中的影响力，

服下大道六合丸之后的石然，可再也不是那个喜欢斗蛐蛐的小男孩儿了，

如今拥他有武人五品的体质，筋肉结实不会流血，尤其对痛觉打击极端麻木，

这些，都指引了石然心中暗藏的波涛，

他被谧儿的笑容打扰，少年便无法心如止水了。

潘老可不管石然的含情脉脉，将这书翻到了一半，突然发出了惊喜的叫声。

“啊！啊，原来在这里，这是，

这是‘五度人偶’，是忠字十贸聂家的破军人偶，

腹藏五股爆气，施展出去可独力撼动十万之军，

若是组成百名五度人偶的军队，则可攻城略地，

粉碎一座戍守大城的防卫不在话下，实乃各国炙手可热的雇佣军力。”

潘老说到这里，将描绘了一名臂成双钩的蒙面女性武者的图谱翻了过去，

其后便是金字做出的密密麻麻的注解，有关聂氏家族的术式起源，

封印灵魂的种类以及效果，还有财阀家族的发展繁衍历史，

潘老一目十行，指着其中的一行文字发出了寻获珍宝的喜悦笑声。

“哈哈谧儿，你真是个小天才，原来，

你是从这里知道了聂书同的生平故事的？

这聂书同果然踏足过光恩洲的‘南直路国’，

在一个小村子里遇到了你说的事情。

村长女儿腹中胎儿所谓的‘喘天梳’游戏，指的是胎儿早熟，体质康健，

成长速度极快，心肺功能首先觉醒，方五月便可在卵宫中做出各种动作，

而卵宫之中的母胎保育管络非常复杂，常有成排的血管呈现梳子的形状排列，

扫在尚不能睁眼的胎儿身上，使他产生瘙痒难受的感觉，胎儿无奈又不能脱离脐带，

便只能以手拂喘气喷吐的方式将血管吹开，这种类似游戏的行为便被称为‘喘天梳’。”

潘老为这书中记载的事件所感染，自顾自地将喘天梳的典故说了出来，

更是惹得众人大感有趣，直将《文趣雅志》当成了最佳的解闷读物。

赵谧听到这里，却蓦然转变成哀伤不自在的表情，她不知为何神伤，愁容满面。

“喘天梳常发生在历史上著名的王侯将相身上，

他们自娘胎之中便有如此祥瑞征兆。

然而那个孤陋寡闻的村长，竟然为了保住家门的声誉，强令自己的女儿引产，

胎儿乃是豪尊贵体，早有意识，被引出母亲卵宫时，忙乱中抓破了梳状血管，

引起母亲宫内血崩，一发不可收拾，村长女儿若无良药顷刻间便会血亏身亡。

那聂书同气得横眉立目，然而他却被奄奄一息的少女流下的眼泪所感动，

于是他打破了医道的戒律，以家族传承的术式将被胎儿尚在游荡的灵魂召集，

凝聚在符咒之上，掷入随身的木偶之中通灵，

做成了个小孩子形状的可动人偶，

亦是将‘猛虎符咒’也一并加入到人偶，

使人偶具备了可以说出兽语的本领。”

【作者题外话】：现在透出的情报：喘天梳者，可崩落紫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