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雪恍惚中听到了梅笑春那声痛苦的低吟，秋水中立刻盈满了浓浓的关心，捂着自己的心口，尽力平息着喘息，问道：“哥哥怎么了？身体还没有复原吗？脸色那么不好？”

梅笑春慌忙稳住心神，勉强一笑说：“没有！有夏恋姐姐在，我早就康复了。”

“嗯！”怜雪轻轻应了一声，“凰儿好吗？哥哥打算什么时候回国？”

“凰儿很好，你放心。等凰儿满月之后才能回去呢。”梅笑春勉强含笑说，“等她满月了，我带她来看你。”

怜雪微微一笑，点头说：“好。”毕竟精力不足，只说了短短几句话，怜雪已经娇喘吁吁，香汗淋漓了。梅笑春连忙扶着她躺好，“雪儿，你太虚弱了，不宜劳神，先歇息歇息吧。我今天不回桂府了，等你缓过乏来，我们再说话。好吗？”

“嗯！”怜雪再次点头，顺从的合上了眼睛，时间不大，再次陷入半睡半昏迷之中。

梅笑春站在床前，看着怜雪苍白消瘦的形容，了无生气的面容，心在一点点滴血。痛过之后，是近乎麻木。颤抖着手，慢慢抚上怜雪的面颊。昔日的温润如玉荡然无存，只留下枯槁般的冰冷。“雪儿！我真的错了吗？是我害了你，是吗？如果我没有违背母命，让你在府里无以立足，你也不会贸然的远嫁于此。你不嫁，就不会有今日之劫了。雪儿，你啊！……你若真有什么三长两短的，你让我有什么颜面去见娘亲啊！雪儿，答应我，一定要好起来，好吗？”

“公子！”不知何时，夏恋站在了梅笑春的身后，“公子不必自责，也不必难过。这是怜雪妹妹自己选择的道路，我相信她不会后悔的。今时今日，死亡对她来说未尝不是一种解脱，未尝不是最好的归宿。兰锦丰和秋冷雨回来了，你该去和他们见见面。怜雪妹妹的身后事还需要你成全呢。”

“姐姐说，雪儿想要身归故国？”夏恋的话提醒了梅笑春，慢慢抬起头来，凝视着夏恋问道。

夏恋点头，“是！此事还要公子和兰锦丰、秋冷雨交涉。”

梅笑春沉吟半晌，点头说道：“我知道了。通知他们回来了吗？”

“林夫人已经命内侍去通知了，立储大典在即，也许他们不能立刻就回来。”夏恋看了看窗外已经西移的树影，“也许要等到晚上了吧。”

房中再次沉入一片寂静之中，沉闷得令人窒息。

夏恋再次为怜雪诊了脉，长叹着微微摇摇头，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滚了下来，“看来怜雪妹妹的情况比我预料的还有糟糕。”

“她还有……还有几天时间？”梅笑春不想问，不忍问，却禁不住不问。不想听到夏恋的答案，却又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答案。

“……”夏恋低头沉吟了好半天，才缓缓的沉声说道：“说不准，也许还可以维持三五天，也许就在下一刻。”顿了顿又说，“公子在这里照看片刻。我去看看林夫人准备的如何了？”

梅笑春点头，夏恋起身出来，站在廊下若有所思的回身看了看房里，刚才抽身来到东厢房。

林璎珞正和灵痕、冷云等人紧张的为怜雪准备殓衣衾褥等物。见夏恋进来，林璎珞拉住她的手，急急的问道：“雪儿妹妹怎样了？”

夏恋在房里扫视了一遍，摇摇头，“快准备吧！说不定那一刻就用上了。”

“什么？”林璎珞惊住了，灵痕惊住了，就连冷云也大吃一惊。

“公主！”灵痕失声痛哭，她是自幼随侍在怜雪身边的，名为主仆，实则比同胞姐妹还有亲近，怜雪的病情一直揪着灵痕的心，如今听见夏恋下了死亡通知，心里霎时被满满的悲痛填满。

“妹妹！”林璎珞微微一扬面，满眼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的洒落了下来。

夏恋看了看她们，叹道：“生老病死乃是天命，节哀吧！”说着，看了看堆在床上的衣衾等物，“怜雪妹妹一向喜欢素雅，这些东西倒也合宜。”

林璎珞有满腹的话，却不能明说，只是摇头叹息，道：“红颜薄命！红颜薄命啊！……”

“殿下回来了。”宫婢的回话打破了房里哀伤的气氛，林璎珞连忙问道：“在哪里？”

“正往静轩来呢。”

夏恋和林璎珞相互看了一眼，连忙挑帘出来，回到正房。彼时，梅笑春依然站在床前默默的看着怜雪。听见脚步声，知道不是夏恋一个人，连忙收敛起满面的哀伤，转过屏风来到外室。

“九王子回来了。”夏恋状似无意的提醒了一句。梅笑春微微一点头。

随着凌乱的脚步声由远而近，锦帘一起，兰锦丰和秋冷雨一前一后走了进来。兰锦丰一脸焦急，秋冷雨满眼痛伤。未等夏恋和林璎珞说话，秋冷雨已经走到了林璎珞近前，问道：“雪儿怎么样了？”林璎珞轻轻摇了摇头，禁不住掩面低泣出声。秋冷雨双眉紧蹙，回身看着夏恋又问到：“夏院使，雪儿怎样了？”

夏恋皱了皱娥眉，“只是元气大伤，开始出现了昏迷。”

兰锦丰看了看梅笑春，又看了看悲泣不已的林璎珞，垂下眼帘掩去眼里的神色，“如果只是出现昏迷，林氏嫂嫂就不必通知我们回来了。夏院使，有话就直说吧。”

夏恋抬眼看着兰锦丰，陷入两难的思虑之中。立储大典在即，论公实在不该让他分神。可是，不管怎么说，怜雪现在还是他的妻子，还是古鱼国的九王妃，怜雪的病情应该让他知道。

“……”夏恋张口想要说话。兰锦丰却抬手阻止了她，“我知道了。她是我的王妃，一定要按照古鱼国的规制准备身后之事。”说着，转身走进了内室。

兰锦丰身后，是愕然的秋冷雨夫妻、梅笑春、夏恋等人。众人面面相觑，半晌无言。每个人心里都有着深深的疑问。在兰锦丰的心里，怜雪似乎不像人们印象中的那般没有分量。（未完待续）